哥哥拦住冯大山,宋楚烟扔开棍子就往里跑,小小的房间里,赵幺儿头上汩汩渗血,捂着脸,跌坐在角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床上,李芸半撑着上身,嘴角落下黑棕色的汤药,裹着她的泪,几乎浸湿了枕头。
“疯子,冯大山就是个疯子!”肖瀚难以置信的怪叫,去扶赵幺儿,用袖子去捂她头上的血。
宋楚烟扑到李芸面前,去挖她的喉咙:“快,吐出来!都吐出来!”
门外。
在方家等着吃大锅饭的人们都闻声赶来。
他们穿过薄薄的雨幕,围聚在院子门口,将仓皇逃窜出来的冯大山牢牢护在身后,挡在沈奕川的面前,铜墙铁壁一般。
“让开。”沈奕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人影绰绰,像是似曾相识。
小时候,他也是这般站在人墙面前,背后是哭泣的母亲。
眼前的人群之外,是和自己八分像的那人,在狰狞肆意的笑,也是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她就算在外坐上龙椅,回到这院子里,不还是由着我摆布。”
“我在身体力行的教你,别对女人心软,学会驯服自己的女人。”
“别用这么狠的眼神看着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父的苦心……毕竟,你身上可是流着我的血。”
沈奕川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耳鸣。
他没听见那些村民们为冯大山辩护什么,只看见冯大山从人群里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叫骂。
“我和李芸的家事,轮得到你这个小娃娃来管吗!我只是过来接她回家,你这个小屁孩儿懂什么!”
懂什么?
沈奕川想,他三岁的时候,别人也是说他什么都不懂,只锦衣玉食的将他堆起来,叫他看不见花田下的白骨。
四岁的时候,他抱着母亲挨了一棍子,疼痛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想,母亲也好、家仆也好,都是怎么从这棍子下捡回一条命的。
而那禽兽独坐高台,说他太小,说他不懂,女人并不是什么值得怜惜的东西。
现在,他又不懂了。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好人不该死!”沈奕川咬牙,毫不退让,甚至朝着人群逼近一步,抡起棍子,通红的木棍被雨水淋得滋滋啦啦,却也能指着冯大山的鼻子,“你想杀李姨,我就想杀你。”
许是那半截火棍太烫。
又许是他明明只是个小孩,眼底的杀意却比利剑还令人胆寒。
健硕的男人们鬼使神差的没了气势,冯大山刚才还怒气冲冲,此时却被人群挤出来,脚下发软,看着沈奕川那双冷眼,喉头滚动,颤颤巍巍的垂下手。
“我,我没想杀她……我只是过来给她送药,没想到赵幺儿竟然对我动手,我就用拐棍砸了她……我送药怎么会杀人呢,真的!”
“胡说八道!”
肖瀚扶着赵幺儿走出来,赵幺儿低声嘶吼,指着冯大山的鼻子:“我赵幺儿从不无缘无故动手!我说要等楚烟回来,看过汤药了才能喝。
你非要往李芸嘴里灌,我瞧见不对要拦你,你就动手……你肯定是在药里放了东西!”
“天哪,幺儿你流了好多血。”方奶奶和几个女人从人群里挤过来,看着赵幺儿的头,满目心惊。
男人们见血,也一下慌了神,不解的看着冯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