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本以为母亲只是被江夫人送去暖床的通房丫头,能有什么故事?
可若是有故事……想必不过兰因絮果。
止欢淡淡笑着,拉着她的手坐于床边:“罢了,你想不想听的,我都与你说说吧。”
原来,止欢在做江丞相的通房丫鬟前,就已经和他互相有意了。
不……比那还要早。
“当时江夫人还未定亲,我是她房里的丫鬟,出门办事,偶遇了下朝的丞相府公子,我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他,从那以后,便有了来往。”
“我知他是丞相府的长公子时,便开始疏远他,想与他断了来往,可他竟然跑到万景侯府来找我,说此生一定会娶我为正妻,我自然是不信的,可心中总是欢喜的。”
听到这里,江嫣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后续。
“后来,丞相府与万景侯府要结亲,便选了如今的江夫人嫁给他,而我……也由此进了丞相府。”
止欢轻笑,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早已释然:“我和他终于处在同一屋檐下了,可他是我主子的丈夫,而我,只是一个丫鬟。”
命运弄人也不过如此。
“后来,他多次找我,我自是不见他的,直到江夫人有了身孕,他才找机会江我要了过去,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他会娶江夫人,只是为了能见到我。”
回想江丞相从小对自己的态度……江嫣实在无法想象,如今将一切权势放于首位的男人,当年竟如此……执着。
“那你们后来为什么……”
江嫣不懂。
他对娘不闻不问,甚至让他们的孩子侍候了江映月十多年,还作为陪嫁……
真心……便只是如此吗?
“嫣儿,人是会变的。”止欢忽然长叹道:“年少时的他待我自然是真心的,可他做了朝堂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于朝堂翻云覆雨,玩弄权术,这样的人,还能保留多少年少的模样?”
“真心,有时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在一切利益面前。”
江嫣明白了。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悲剧故事。
所谓真心,敌不过利益,当年的万景侯府于新上任的江丞相是一个很大的助力,他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鬟得罪江夫人。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
不仅是自己不走,还让她也留下。
难道就非得有一个男人傍身吗?
“那时,娘无路可去。”止欢摇头:“江夫人手里握着我的卖身契,她让我留下,才能留住他,后来……想走也没有能力走了,我生下你,自然也需要为你考虑,虽然也没能帮到你什么,但……”
“如今这个世道,依附于有权有财的男人,于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而言,是最轻松的生存方式了。”
江嫣无法反驳。
她还是丫鬟的时候,也是想以这种方式生存下去。
依附于男人生存,虽不齿,却是她当时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娘,如今我分明可以保护自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生存,为何还要在男人身边做妾?”
江嫣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直扎止欢的心。
“不论我曾经于他顾轻寒如何,终归是他负了我,昨夜过后,我不欠他的了,不愿做小,我就一定不会怀他的孩子,一定会想办法走!”
看她决绝的模样,止欢忽然说不出话了。
当年的自己若有她一半的胆量,或许不能为带她过上富贵生活,却也不用再过那低人一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