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泰被福伦这一巴掌打的伤透了心,他从小就知道阿玛和额娘对大哥更重视些,但他总以为是自己不如大哥优秀的缘故。
所以为了得到阿玛和额娘的重视,他努力学习,花费更多的时间练习。
可真正等他比大哥还优秀的时候,换来的却是阿玛和额娘更加的不满。
渐渐地他就明白了,阿玛和额娘并不需要他优秀,于是他学会了藏拙。
即使文采比大哥好,他也不再轻易展示,即使武功练得比大哥好,可切磋时他也总是故意让上几招。
甚至阿玛替大哥谋了官职,他还仅仅只是一个阿哥伴读,他也未曾有过怨言。
他总觉得,只要自己乖巧听话,阿玛总是会看到他的好的。
可他没想到,阿玛居然偏疼大哥到这种地步,连这诛九族的大罪,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包庇下来,还将过错推到自己身上。
福尔泰对福伦和福家彻底失望了。
他冷冷地看着福伦,问出了在心底深藏已久的疑问:“你们既然那么偏爱福尔康,那要他一个儿子便够了,为什么还要生我出来?”
谁知,福伦听到这话,反而更加生气了:“生你还生出怨来了?好吃好喝地把你养这么大,你不知感恩便罢,还敢质问你老子了?”
福晋听到前厅的争吵声,匆匆赶来。
进门她就开始哭:“尔泰,你可是额娘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能说出这样让额娘伤心的话。”
看着福晋悲伤欲绝的模样,尔泰有些愧疚,语气也软了一些。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救了福家,在阿玛眼中却成了害死哥哥的罪人。”
“可这一切明明都是大哥的错,他若是不作死,如今他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御前侍卫啊。”
怎料福晋听了这话,也不哭了,而是很诧异地看向尔泰。
“你哥哥哪有错?他不过就是性子直了些,不肯像那些小人一样对公主世子等人低三下四,便被害的丢了官职,他有什么错?”
听到福晋这话,尔泰有些失望地闭上双眼,是他天真了,阿玛和额娘,原本就都是一样的。
如今福尔康能得到这些惩罚,明明都是因为他自己作死,在阿玛和额娘眼里居然成了冤枉。
可笑至极。
福伦摆摆手,不愿和尔泰多言:“我跟你这个逆子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想好了救你大哥的办法,你现在滚去祠堂跪着。
明日便跟我进宫向皇上表明,交代好一切都是因为你嫉妒你大哥才做出来的,将罪责拦下,就说只是为了陷害他。
到时候阿玛也会为你求情,将你大哥换出来后,你顶多挨几板子,皇上不会重罚你的。”
听到这话,福尔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由冷笑。
“我嫉妒他?我陷害他?这就是你想的办法?拿我给福尔康顶罪?”
福伦冷哼一声:“为了救你哥哥,无论事实如何,这都必须是事实!况且,这也是因为你背叛你大哥在先,替他受罚也是应该的。”
福尔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福晋一眼,只见她只是默默擦眼泪,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所以他这是被他们抛弃了吗?
福尔泰自嘲一笑,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存在原来在他们眼中也是有用的,居然是为了替福尔康顶罪的弃子。
多么荒诞可笑的一家人啊。
父不像父,母不像母,父母弃子,兄弟阋墙,可真是好啊。
看着犹如恶鬼的福伦夫妇,尔泰冷笑:“我如今也不是任你摆布的幼子了,我是不会去的,既然你们不在乎我,那不如趁早断绝关系来的痛快。”
听到这话,福伦“腾”的一下站起来,猩红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
仿佛不相信这话是从一向听话任人摆布的尔泰口中说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福伦有些恼羞成怒。
“现在福家有难了你想跟老子断?我告诉你,没门!你是我生的,老子让你做什么你都要做!就算要抄家灭族你也得跟老子一起!”
“凭什么!从小到大你们最爱的永远是大哥,我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让我来给他顶罪!”
福晋见福尔泰态度尖锐,起身柔声劝解:“尔泰,你听额娘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大哥,你放心,这样你俩之间只是兄弟矛盾,皇上不可能罚你太重的,这样你们两个都能保住啊。”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无论如何刺杀一事也是不可改的,死的不是尔康就只能是尔泰。
尔泰失望至极,摇摇头,起身向外跑去。
长到二十岁,他才真正看明白,这个家,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逆子还想跑,给我抓住他!”
家丁纷纷试探地上前,想要拦住福尔泰。
尔泰知道,若今天逃不出去,被抓住的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拼尽全力挣脱了家丁的包围,冲出了福家。
见福尔泰跑了出去,福伦也不敢贸然大动干戈地去抓他,只能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没想到这老二长本事了。”
早知道倒不该放任他跟着皇上南巡,坏事不说,还学了一身反骨回来。
福晋还有些不忍,上前给福伦顺了顺气:“罢了,孩子也大了,他不愿意就别勉强了,我们不还有其他办法救康儿吗,就由着尔泰去吧。”
福尔泰在街上跑着,见没有人追上来,他渐渐放慢步伐。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尔泰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他这才发现,天大地大,可他居然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一时悲从中来,他只觉得自己无措极了。
被风一吹,尔泰脸上的眼泪已经变得冰凉,他轻轻抹了一把,苦笑一声。
尔泰走到路边,缩在墙角,有些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同样都是父母的亲骨肉,差别却可以这么大呢?
尔泰胡乱想着,突然,一道娇俏的声音打断了他悲伤的思绪。
“喂!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你们大清的男人难道都是这样脆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