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温暖的火炉旁,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春妮看到领导脸上,有了那么一丝放松,便趁机开口道:“领导,听说马俊兰家,是按一毛计件的?”
一听对方开始谈价,马小磊当即冷起脸,把杯子一拍说:“能一样吗?你们这是抢活儿,我们厂本来就没打算,把这项业务交给你们做。更何况王献忠,跟我们厂长认识,人家那一毛,是有人情关系在的。”
春妮赶紧道:“领导您别急,这不是商量来着嘛!”
“厂长说了,一件就八分钱,愿做就给你们,不愿做就拉倒。”马小磊还故作焦急地看看手表,佯装起身道:“赶紧把村民叫过来吧,如果大家同意,咱当场签合同!”
其实厂长给的底价是九分,一毛也不是不可以,总归是比厂里的工人,价格低太多。所以马小磊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必须得谈成。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春妮竟然没还价,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八分就八分,合同我给你签!”
“你?你能代表其他人?”
“能!只要您跟我个人签,并保证不把价格外传,我每一件分您5厘的红利!”
马小磊刚端起茶杯,听到这话后,手猛一哆嗦,水当即洒了一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穿花棉袄,土里土气的农村妇女,她竟然有这种头脑?这着实把他惊到了。
那个年代的黄龙地区,似乎还没有“回扣”这一说。马小磊心里也打鼓,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这太肮脏!
可他偏偏保持了沉默,一件5厘看似不多,可每天要是几万件的话,那可就是上百元的收入。人在面对利益的时候,又怎能保持淡定?
春妮继续添火:“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何况你们厂长,把货发给我们做,就是为了图便宜。所以他更不会把价格公开,您说对吗?这个合同签完,你们厂长自己都会把合同,好生藏起来。”
马小磊终于被说动了!因为春妮猜的对,像这种缺乏监管的生产模式,厂长一再强调,要低调进行。所以这笔账,永远都不会被人翻出来。
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有米的地方,自然就会滋生老鼠。这是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乱象,所以面对利益诱惑,人心总是那么脆弱。
蛇鼠一旦形成共识,接下来要做的,肯定是利益的再分配。
马小磊打开皮包,将合同摊在桌上,脸色无不凝重道:“一件成品,我要15分的红利!”
春妮被突如其来的要价,给惊了一哆嗦!她忙苦心辩解:“领导,您可真能狮子大开口,本来加工费就已经很低了,您要是再抽这么多,村民们该不干了!”
马小磊摆手道:“听我把话说完,这份合同上,咱们按9分计件,这一分是我给自己加的,并不损害你的利益,不是吗?”
“这…能行?你们厂长能同意?”春妮试探性地问。
“这你不用管,如果没问题,咱们现在就签字、按手印。”马小磊不容置疑道。
“给你一分利,您要觉得不行,这买卖我不做了。”春妮也一口咬死,眼睛里还放着金光。
“你!”马小磊终究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农村妇女的心计。可白捡的钱,他又不能不要?
最终,两人在私下里,以九分的计件价格,完成了合同的签署。
尘埃落定后,春妮才长舒一口气道:“您不要觉得我黑,毕竟我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而您是什么都不用管,坐等收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