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海回到办公室后,两条腿都软了;当面顶撞领导,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分;但这些话,他压在心底已经许多年了。
如果江斌不出现,兴许他一辈子,也就随波逐流地过去了。可正是这样一个青年,深深刺激到了吴学海。
那个年轻人,一次次游走在规则的边缘,却又一步步追逐,甚至超越了他。他在痛恨江斌不按常理出牌的同时,又何尝不敬佩他啊?那个小混蛋,把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统统给做了个遍!否定他,不就是在否定,那个内心深处的自己吗?
傍晚十分,窗外的夕阳格外绚丽,副校长刘鹤来到办公室说:“学海,一起出去走走吧。”
吴学海脊背冒汗,他猜测校委的处分,应该是下来了。
“你扶着我点儿,我腿都软了。”面对自己的老同学,吴学海依旧故作硬气道。
傍晚的操场,在夕阳的映照下,像洒了金子般绚丽。副校长刘鹤与吴学海一起,背手沉默地漫步,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吴学海清楚,沉默,就意味着危机,意味着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老老实实做个主任,不挺好吗?
可如果再让自己选一次,他还会义无反顾。因为总要有人反映问题,作为管教学的主任,他要是再不出头,耽误的可就是那些孩子们啊!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绕到了西面的乒乓球台前。吴学海索性往台子上一坐,固执地歪头说:“别绕弯子了,校委到底下了什么处分,直说吧!”
刘鹤扶着眼镜一愣:“处分?谁说要处分你?!”
吴学海也愣了:“之前我那么顶撞上级领导,现在你这个公务繁忙的副校长,又亲自找我谈话,不是下达处分,难道还要给我表彰?”
刘鹤叉腰大笑,不停地摇头说:“学海,上级领导的确表扬了你,说你是个有担当的好老师。还有,你反映的问题,领导们也格外重视,估计用不了多久,经费就能拨下来。”
“这……”吴学海张着嘴,整个人都石化了。
“不说这个,学海,有个事我倒是挺惊讶的!”刘鹤绕到球台前,与吴学海坐到一起说:“我以为你这次,会举报江斌!”
吴学海斜眼哼哧道:“你也觉得他该被举报?”
刘鹤摆手说:“江斌的确违反了很多规矩,按道理来讲,他该遭到处罚。更何况他年轻气盛,又在某些地方,触动了你的利益,咱们是老同学、老同事,以我对你的了解……”
“江斌他做错了吗?”吴学海竟突然反问。
“这……本质上来讲,他心是好的,他没错。”
“没错我干嘛要举报他?一个全心全意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我干嘛跟他过不去?”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吴学海还是说了这话。
听到这个回答,刘鹤长长舒了口气,又摘下眼镜擦着说:“还是老校长眼光独到啊,他对你的评价,真准确!”
提起老校长,吴学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老头子,肯定没说我什么好话!”
刘鹤憋着笑意,用力拍着吴学海的肩膀道:“学海,我要走了,去鲁矿二中上任。”
“啊?你这…怎么这么突然?”吴学海心头一凉,这可是自己的老同学,是自己共事了20年的朋友啊!
“不突然,上月刚开学,调令就下来了。只是‘副校’的职位突然空出来,老校长怕人心浮躁,扰乱了正常的教学秩序,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没公布。当然,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议,副校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