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后,顾允之从袖中取出一份药瓶:“这是方才早朝前,喜公公过来塞给孙儿的,殿下是念着您身子不好,让蒙时配的药。”
他倒出几颗。
顾太傅眼里总算有了笑意:“殿下惦记我。”
顾允之又取了温水,服侍他喝下,再蹲下来,给太傅按腿。
“殿下可有留话?”
顾允之道:“叮嘱您养好身子。”
顾太傅沉沉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里只怕是怨皇上的。”
顾允之微顿:“祖父何出此言?”
顾太傅:“你可别装糊涂!”
“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如何不让人深思?允之啊,这些时日一出事就是前朝余孽,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出现的太频繁了。”
“这些时日,三皇子入宫的次数也太多了。”
“只怕前朝余孽是假,皇上包庇才是真,殿下如何不心灰意冷?”
“你猜猜,慕衍倒下,殿下倒下,皇上倒下,最有利的是谁?皇室的人可都不简单。纵观史书,历代皇帝有几个是一开始的东宫正储,皇后所出?”
“这里面的水深得很。”
“还有当初,荣德侯如何死的,至今是个谜,谁都有可能通敌叛国,独独白家不会。”
白家不争不抢,圣眷正浓。便是再风光,也从不生二心,祖祖辈辈永远效忠,这样的怎么可能成为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非要拔掉不可。
其中定然还发生了什么。
只可惜……
“当初我不在京城,不能见他一回。”
顾太傅沉沉闭眼,他当时闻讯急急忙忙赶回来,白家上下皆葬身火海。
“但我私下去见了许阁老。”
他知道,许阁老一定和他一样,会去见荣德侯一眼。
顾允之还是第一次听太傅说起这事:“许阁老说了什么?他和祖父一向不合,即便知晓其中猫腻也不会透露,他更是皇上的走狗,只怕还会帮着隐瞒。”
顾太傅摇头:“这些年他的确看皇上的脸色办事。可好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走到他们这个位置的人,有些时候身不由己。
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许阁老和他不同,顾家得先祖荫庇,可许家……许家之前不过是寻常人家,许阁老没人提携,没有靠山,是靠着本事一步步爬上的。
“他当时同我说了一句话。”
顾太傅低低道:“莫要追究,白家的事已成定局,许家追究不起,顾家亦是。”
顾允之微滞。
许家顾家都不能追究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天子授意。
白家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得此大祸?
两人久久未语。
最后是顾太傅打破的平静:“我听说文礼准备出门?”
顾允之道:“是。应当是家中祖母催着他相看,他怕了,想出去躲躲清闲。”
顾太傅想到侄子,不免好笑。
“他这几日一得闲就去抱你儿子,稀罕得不行,你祖母就说,自己成亲生一个,何苦去抱你兄长的。好了,眼下都不敢去你院子了。”
“成亲是人生大事急不得,可他父亲急,连着写了五份家书都在问。”
“你当兄长也催促催促。”
顾允之无奈应是。
顾太傅:“可知他去何处?”
顾允之:“不瞒您老,是文礼同窗成亲,他过去观礼。”
“那还得出城?”
“是,对方并非京城人士。”
顾允之把顾太傅送回顾家,就准备出门。
是的,他得去见刑部尚书,毕竟喜公公除了给顾太傅的药后,还有一颗为淮褚准备的解药。
他得暗中送过去。
皇宫。
慕凝和周澜亦一早去了椒房殿,陪皇后一道用膳。
“我这里哪里需要你们大早上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