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山坡的道路乃是刀凿而成,台阶上还留有刀痕,看似坑坑洼洼,实则故意为之。
仔细看去,就能够看到这些坑洼皆十分规矩,此乃一种刀法,名为凿山刀,乃石匠所修习,大部分皆是八品境的功法,随军征战南北,工作闲时淡看风云,忙时凿山穿洞。
据传有位石匠以凿山刀为基,悟出一品刀法,闯下赫赫威名,曾在刀山之上留痕,被颂为佳话。
沿着石阶而上,不过两个呼吸就已来到坡顶,放眼望去,这里竟十分平坦宽广,被分成几大区域。
四周象征性用硬木围成栅栏,门口还有哨房以及拒马等。
守卫手持五米长矛,身穿盔甲,眼神坚定有神,望着王大安等人登山,丝毫不为所动。
进入营地便是一片开阔的练兵场,守备军平时就在此地操练,地面有一些坑洼,这是修炼时所磨损,可见多么辛苦,不定期会有石匠进行修复找平。
练兵场四周有兵器架,上面摆着刀枪剑戟,寒光闪烁。
在兵器架的不远处,还有弓箭架,一张张大弓摆放整齐,从轻弓到重弓,不一而足。
远处还有一排排箭靶,上面插着羽箭,每支都正中靶心。
王大安刚才斩杀五位斥候,可惜用力太大,他们身上啥也没留下,就连那斗篷也化为灰烬,更别谈弓箭。
练兵场左侧乃士兵帐篷,右侧乃是马厩,其中所养并非凡马,而是拥有妖马血脉,可日行万里,夜行八千里。
在马厩的旁边有座木塔,高有几十米,上面站着四全哨兵,目视各方,彻夜不眠。
木塔最顶端有着守备军百夫长张红涛的旗帜,赤红打底,白涛汹涌,随风舞动,发出猎猎声响。
营地最中央有一座大帐,乃是张红涛所居之地,休息、指挥皆在帐中。
在大帐后方则是一片菜园,种植着各种菜蔬,其中还不乏灵菜,就算没有采摘,依旧散发着清香,旁边还有一个很大很深的蓄水池,供日常所需。
最后方则是一排排石屋,皆以青石铸成,而且上面还画着不少符文,里面堆放着粮草。
石屋后面还有一处顺着山坡修建的牲畜圈,喂着一些猪、牛、羊等,可提供血食。
兵宗修士虽不如武宗修士那般拼命磨炼气血,却也消耗极大,炼煞入体,稍有不慎也非常凶险。
所以血食必须提供,否则难以修行。
王大安拥有法眼,随意一扫便对此地了如指掌,最后在东北角望见一间间茅草屋,显然是新建的,里面关押着邪教余孽。
他们身上遍体鳞伤,简直生不如死。
把守士兵时不时从他们身上提取煞气,供自身修习,这也是看守士兵的隐形福利。
“请进!”
张红涛引领众人,将他们请入军帐,随后大马金刀坐在主位,各人也分别落座。
非常明显,身为诛邪司监察使的曹少服坐在张红涛左侧,王大安坐在右侧。
龙玉瑶自然坐在他的旁边,县丞范铭则坐曹少服身旁。
啪啪。
张红涛摆摆手,立刻就见几位什长手端托盘,手提酒坛大步而来,将美食美酒摆好,整体气氛这才变得缓和许多。
军中饮酒乃是大忌,奈何张红涛今日高兴。
寻常军中宴请,皆是烤肉,简单粗暴,颇为豪迈,盘中一块块烤肉皆色香味俱全,颇引人食欲。
范铭拍开酒坛,给自己倒满,举碗齐眉,他对王大安说道:“若是没有典史大人,我这修为瓶颈很可能要卡好几年,甚至十几年,乃至几十年都有可能,所以范某暂借张百夫长的宝地,先敬王大人一碗酒!”
他举碗饮尽,王大安也没闲着,龙玉瑶帮他倒满酒,同样一饮而尽,并将碗朝下轻甩两下,一滴酒也没有洒出来。
呃!
范铭见后也赶紧有样学样,不过却从碗沿摘下几滴酒,他略显尴尬,没想到王大安会有这样的怪癖。
这是哪里的饮酒规矩?
颇为新奇。
“据我所知,范大人所修乃克己之道,此乃儒宗的经典功法,修此道者皆谨言慎行,不争不抢,万事以忍为先,今夜为何一反常态?范大人是不是给王某一个解释?”
王大安率先开口,打破寂静,矛头直指范铭,后者放下酒碗,沉声说道:“此事说来惭愧,那魏伯约就在前段时间,已经升为副将,并且修为已破六品境,他此时在大梦泽参战,脱不开身,得知家中亲属皆被你所杀,特派五位斥候前来了解原由,并给我书写一封信件,言辞间要挟我必须配合,不管魏家被灭是不是你所为,皆要杀你血祭魏家上下。”
“说来也惭愧,我所修克己之道,不与人争,事事退让,反而成为别人得寸进尺的缺点,由此心中略有感悟,直到见到典史大人力撼玄悲,不屈龙象寺那赤袍大和尚,心中荡起涟漪,心湖顿悟,理解克己之道的第二层道理。”
“如今我晋升七品后期,修出法身,皆赖王典史!”
“借此突破良机,我约你出城,就是顺便解决这几位斥候,否则等他们把消息传回魏伯约耳中,恐怕你命危矣。”
范铭终于说出来龙去脉,王大安对照高岳的记忆,发现范铭并没有撒谎,他现在甚至记得书信上的任何一句话。
魏伯约言辞激烈,如训晚辈,用词极其霸道,几乎将范铭狠狠拿捏,若非他顿悟克己之道的第二层,他真有可能配合,从而设计诛杀王大安。
特别是侄子范斌,如今正在魏伯约手下当差,若是自己不配合,小侄性命当忧。
范家相比魏家则言,高出数个档次。
只是魏伯约此子天赋不俗,自幼修兵宗,悟力极强,短短数年就已经成为副将,修为更是达到六品境,不日将窥得本命星辰。
如此印证下来,王大安发现范铭并未撒谎,而是如实坦白,他轻轻点头,追问道:“如今魏伯约的五位斥候被杀,消息长时间不曾传递回去,他会亲自回城吗?”
六品境对王大安而言无须惧怕,只是这魏家的恩怨早晚也得解决,尽管当初是魏季端逼债上门,如今魏家被灭,所有罪过都怪到王大安头上,魏伯约恨他入骨,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明明是城主派人所为,跟自己有毛关系?可这锅现在背在他身上,洗也洗不清,更何况魏无恙、魏季端确实是他所杀,这个赖不掉。
“这个说不准。”
范铭皱眉片刻,分析道,“大梦泽战场那边虽僵持不下,其实咱们宋国占点优势,那魏伯约若是私自回城,以其军功而言,顶多罚俸几年,甚至被降职,可对于血海深仇而言,他自然知道该如何掂量。”
“只是你担心魏伯约回城,倒不如担心无脸使出城。”
“哦?”
王大安目光微凝,望向范铭,“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