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安收刀入鞘,望向另外两位鱼总管,他们此刻吓得屁滚尿流,根本不敢逃跑,扑通跪在地上,高呼:“大人饶命,我们是孟老爷的鱼管事,求求大人不要杀我们。”
大宋治下任何人,包括官员不可私杀平民百姓,就连贱户也不准动用私刑,刚才那位杨大彪已有九品境修为,能够修行就代表并非贱户,轻易被王大安砍掉脑袋,若放平时还要县衙定罪,押入大牢,等待行刑才可以。
如今血煞教祸乱信陵城,乃非常时期,王大安见不惯这种欺压贱苦,鱼肉百姓的修行者。
修行乃是向更强者出拳,而不是向弱者伸出爪牙。
“孟老爷?”
在鱼管家眼里的孟老爷已是顶天的大人物,但在王大安眼里根本排不上号,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孟老爷是谁。
他祖上乃是书贩出身,到他父亲王青山这一代也仅能留下一座陋室祖宅,不过那偏房里的书籍,王大安也帮过卖些好多年,都是一些四处搜罗而来的手抄本,儒宗弟子看不上,贫贱子民买去无用,因此不少书籍到王大安手里,也几乎成为摆设。
当初他也曾期待,这些书籍里能有各宗的经书,从而改变命运,因为当初他也听父亲说过,有人献书给县丞谋个衙役。
前身的这些事,王大安几乎不去想,因为他晋升速度太快,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如同小母牛坐火箭,哔哔冲天。
在这宝鱼巷看见鱼管事对渔户肆意殴打威胁欺凌,也令他想起前身往事,胸中那股怒火升腾而起,一刀将此人斩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贱户虽不能修行,却也并非人人可欺。
张猛祖孙三代都是捕头,什么人都打过交道,对于鱼市这边的大档头孟老爷,自然什么是什么身份,他大步走过去,啪啪就是两巴掌,直接抽在这两个鱼总管的身上,打的他们唇齿流血,半边脸都肿起老高。
“猛爷!”
这俩人直接被打懵,抬头望见张猛那双虎目吓得不禁战栗起来,他们被打后,反而抱住张猛的大腿,“救救俺们,这杨大彪最近被少东家训斥,也被抢走心爱的女人,所以才会如此暴戾,这可跟俺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还不认识王大安是谁,白日巡视鱼市,夜晚宿在窑姐屋里,天天梦生醉死,哪有空听说王大安的名号,对于这位身穿典史服的少年人,只觉得踢到铁板,灵魂都在战栗。
这是他们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拼命磕头求情,只想能活命。
吕小鱼抱着渔网,忍不住转身抬头去看地上的人头,那是杨大彪的脑袋,表情上依旧带着一丝狠厉,那双眼睛就算失去神采,依旧显得有点吓人,他身子越来越颤抖,接着压抑不住,呜呜哭起来,那瘦弱的身子在粗布麻衣下依旧流着鲜血,由于失血过多,再加上体力不支,转眼便晕死过去。
“该死的奴才!”
张猛腿部用力将两个鱼管家甩飞出去,撞在巷边的墙上,又跌落下来,砸翻鱼摊,满身染上腥水,还被两条力气大的鱼尾拍在脸上发出啪啪声响。
放在平时遭此霉运,他俩能把鱼贩打个半死,可今天只能装猫佯狗,窝在水地上一动不动。
“典史大人,孟老爷名叫孟祥生,是这鱼市最大的鱼栏主,手下有百余条渔船,还有几十家渔户,近些年发家,在城内购置宅院买商铺,在城外买下近百亩上等田,也算是颇有名望,而且此人跟孟教谕乃是宗亲。”
张猛做完这一切凑到王大安跟前解释两句,“孟祥生此人颇有手段,能垄断城内半数渔获,而且八成以上的宝鱼都出自他手,平时就连县尉、县丞大人也给他三分薄面。”
巷子两旁所有渔户都竖起耳朵听着,刚才那眼神中闪过的希翼也渐渐黯淡下去,俗话说官官相户护,权贵勾结,看来这位新上任的典史大人,或许也不例外。
对于这些渔户而言,出身贱籍,最喜欢听那些逆袭故事,王大安能从狱卒一路晋升成为典史,他们自然也有过耳闻,更何况今早还有关于他的消息,如星星燎原般在各大底层贱户口中传开。
听到就连县尉、县丞大人都要给孟老爷面子,那这刚上任的典史自然也不敢管太宽。
众人神态都被王大安收入眼底,他轻嗯一声,右手轻轻一握,杨大彪手中那根黑色鱼鳞鞭就已经被他持在手中。
啪。
一声脆响如雷响,惊得鱼类无数,众多渔户条件反射似的缩起脖子浑身颤抖起来。
啪啪。
又是两声鞭响,似抽在什么东西上面,有种血肉爆开的感觉,接着就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那些被惊吓的鱼类纷纷变得癫狂般,不断跳出水面。
肉眼可见另外两个鱼总管被王大安两鞭子抽爆,化成一片血雾,这一幕令巡检司十几人都不由瞳孔收缩,下意识揉揉脖子,感觉到脑袋还在,这才松口气。
王典史可真是嫉恶如仇,以前他们那些行径必须改改,若是被他揪到小辫子,保不齐也会要两鞭子,以典史大人这种罡劲,钢铁都能打成齑粉。
张猛眼皮狂跳,心悸不已,他当初被孟祥生请到府上参加宴席的时候,其实跟这两个鱼管事也有过一面之缘,本想着求个情,让王大安看在孟教谕的面子上,顺水推舟,饶他俩一命。
他万万没料到王大安眼里可不揉半颗沙子,竟将他们当场鞭杀,他刚才那番说辞,此时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同时也让他意识到,王大安这是鞭策自己。
想到这里,他赶紧低头认错,沉声说道:“属下知错,不该为这些贱种求情,我今天就去找孟祥生,让他好好整治这群人,让他们安分守己,不可胡作非为,再有下次,他孟祥生也要吃鞭子。”
王大安将手中黑色鱼鳞鞭丢在地上,缓缓走到吕小鱼身旁,指尖跃出一轮小型大日法相,只有核桃大小,跳进他的身体里,游走一个周天不到,伤势肉眼可见的痊愈,半点疤痕也没留。
吕小鱼迷迷糊糊苏醒过来,只觉得胸口气顺血旺,从地上直接弹跳起来,先是怔怔神,很快就弄明白怎么回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右手则在腰间摩挲片刻,取出一样东西递给王大安:“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的……小人身上只有这样东西,愿意献给大人,以报答大恩大德。”
嗯?
这是半张皱巴巴的黄纸,隐约能看到上面有些墨迹,却看不出是什么,王大安本欲回绝,却不料识海内的造化玉盘轻轻震荡,刷新出来一串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