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达见魏长乐面带微笑,不由也笑道:“三百人是用来抵挡盗匪攻城,真要是有盗寇杀来,咱们当然要死守城池。可现在是塔靼人杀来,咱们根本不是敌手,留下来不过是白送性命。”
见魏长乐死死盯着自己看,程达似乎也觉得有些亏心,只能道:“要不等明天咱们撤离的时候,将消息告知城中百姓?他们想逃也还来得及。”
“带着你的兵,今晚就可以走了。”魏长乐淡淡道:“本官不强人所难。不过兵器和粮草全都留下,本官要用来守城。”
程达身体一震,一脸匪夷所思,“大人要留下守城?”
魏长乐也不废话,只是挥手道:“赶紧走吧,保不准塔靼人马上就到。”
程达拱手行了一礼,退了两步,转过身,只走出两步,却停下脚步。
他似乎在犹豫什么,但终究是回过头,问道:“大人,我们走了,谁来守城?”
“我就不信山阴城内没有硬骨头。”魏长乐淡然一笑,“弃城而逃,让塔靼人兵不血刃拿下山阴,这以后我大梁上下岂不是听到塔靼的名字就心惊胆战?”
程达缓步上前两步,问道:“城中百姓根本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他们他们就算真有勇气守城,也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守不守得住先不说,至少要有守城的勇气。”魏长乐正色道:“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确实早走为妙。”
程达低下头,沉默片刻,才道:“如果守城,可有援兵?”
“我也不知。”魏长乐笑道:“不过敌军应该只有几天的口粮,真要是坚守三四天,他们无法破城,就只能撤兵。”
“四天?”程达皱起眉头,“要撑上四天,难如登天。”
魏长乐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不强迫你们留下。”想到什么,道:“不过你们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大人尽管吩咐!”程达立刻恭敬道。
山阴城兵骨子里对魏长乐当然不会有好感。
跟着马靖良在山阴作威作福,日子也算是逍遥得很。
但魏长乐突然来到山阴,让情况大变,城兵们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返。
而且马靖良死后,是魏长乐亲自将尸首拉回城内。
城兵上下都知道马靖良的死绝对与魏长乐有关系,但偏偏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心中怨恨。
程达是马靖良手下的牙校,对魏长乐当然也没有任何好感,如果不是知道魏长乐心狠手辣,今日召唤那也是不会过来。
但大敌当前,魏长乐竟然有勇气留下坚守城池,这还是让程达生出敬意。
“山阴城四门的守卫都是你们负责。”魏长乐盯着程达眼睛道:“我问你,这两年是谁负责南门的守卫?”
程达立刻道:“城中各门是三班倒,四个时辰轮值一次。每次由一名伙正领十名军士守卫。”
魏长乐知道伙正是军中最低级的武职,管理十名军士。
“各门伙正可经常调换?”
“那倒没有。”程达摇头道:“我们调到山阴之后,散校郎!”顿了一下,却还是继续道:“散校郎分派了任务,除了东门有一名伙正去年发急病死了,其他各门伙正就一直不曾更换。”
“所以这两年,南门的三名伙正从未调换过?”
程达点头道:“从无调换。”
他心中疑惑,不知道魏长乐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
“程牙校,能否劳烦你,连夜将守卫南门的三名伙正叫过来。”魏长乐和颜悦色,“我有些事情想问一问。”
程达心中狐疑,却还是拱手道:“卑将这就去找。”
等程达离开之后,魏长乐才来到中院,见丁晟等一干县衙官吏正在分派人手,准备组织城外个村落百姓撤离的事宜。
他也不打扰,回到院里,直接来到老魏古的屋内。
他派了两名衙差前往太原报讯,担心那两人进不了魏家大门,所以让彘奴一同前往。
老魏古来到山阴之后,很少出衙门,大部分时间窝在自己屋里。
这老家伙除了喝酒,最大的爱好就是看闲书,也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堆书籍,用以打发时间。
“田大人,忙着呢?”一进门,见屋里点着灯,老魏古靠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正有滋有味地翻看一本书,魏长乐忍不住调侃道。
老魏古立刻将书丢开,坐起身,道:“二爷,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
“睡得正香,外面一阵嘈乱,年纪大了,容易受惊,所以被惊醒。”老魏古笑呵呵道:“二爷,这还没天亮,出了什么事,衙门里闹哄哄的。”
魏长乐也不解释,只是道:“你收拾一下,天亮之后就回太原吧。”
“总管让二爷回去了?”老魏古欢喜道:“好好,这地方老奴是真不想待了,老奴马上收拾,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天一亮咱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