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达抬手抹了把嘴,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吹进嘴里的干草吐了出来,一抬头却见虞无疾正坐在马背上出神,他催马靠近了些:“主子,想什么呢?”
“我还是不大放心,你说,我把他绑起来,让他安生几天怎么样?”
单达竖起了大拇指:“主意是个好主意,但居定侯身边都是人。”
虞无疾也想到了这一茬,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缰绳一抖,朝城门去了。
到城门口的时候,几个府卫已经押着登州暴乱的的县令候着了。
单达拧着身子到处看,见实在没有其他人,不由皱眉:“主子,带的人少了点吧?”
虞无疾不以为意:“那都是百姓,又不是真的逆贼,带多了人干什么?”
话虽如此,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单达叹了口气,有心想劝,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人被留在了哪里,劝了也白劝。
他索性闭了嘴,跟着他一路往登州去。
从齐州府过去,至少需要一天功夫,众人换马不换人,生生将时间缩短了三个时辰,到地方的时候,天色蒙蒙亮,单达捂着又疼又痒的大腿,姿势古怪地走过来:“主子,这就是登州,歇歇再进城吧。”
虞无疾没再坚持,县衙都被打砸了,现在的城里彻底失去了制约,要么是一片混乱,要么就是空无一人,哪种都不太好应对。
“休息一刻钟。”
众人长出一口气,纷纷下马,县令被颠簸得没了半条命,肥胖的身体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单达的腿只是不舒服,他双腿间却已经被磨出了血,衣裳被晕红了一大片,瞧着像是刚受了宫刑,疼得他都不敢用手去捂,只能不停地呻吟惨叫。
“闭嘴,你还有脸喊?”
单达呵斥一声,嫌恶溢于言表,县令不敢再出声,却又忍不住,只能窝在地上小声哼哼。
“什么动静?”
虞无疾忽然开口,单达一指县令:“他在这哼唧呢。”
虞无疾眉头紧皱,耳廓很明显地动了动,随即霍地转头,朝城门看了过去,地面灰尘颤动,风中隐约还有嘈杂,他意识到了什么,低喝一声:“躲起来。”
府卫动作迅速,立刻牵马躲避。
可那县令本就肥胖,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府卫只能上手去拖,那县令却挣扎着想跑。
单达气的骂了一声,开口催促:“打晕他,快!”
府卫下手狠辣,一个手刀就把人劈晕了过去,可还是来不及了,城门被轰然打开,衣衫破烂,群情激奋的难民从里头冲了出来,直奔他们而来。
众人显然恨那县令入骨,哪怕天色晦暗,他们仍旧一眼就认了出来,怒道:“狗官在这里。”
府卫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耳边却忽然炸响了一声爆喝:“交给他们,都退下!”
府卫回神,慌忙后退,将县令扔在了原地,灾民群起攻之,扛着锄头铁锹,一下下的死命殴打,刚刚被打晕过去的县令很快清醒过来,爆发出了惨烈的哀嚎。
但不过片刻,那动静就消停了,等灾民散开,县令已经不见了影子,他方才的位置,只剩了一滩碎肉。
灾民齐齐抬头看了过来,几乎每个人脸上手上都沾了血,看过来的目光满载着阴毒和仇恨。
饶是府卫都身经百战,此时也被这幅场面惊得寒毛直竖,遍体生寒。
单达攥紧了发颤的手,上前一步:“各位,这县令想跑,是我们抓回来的……”
“狗官!杀了狗官!”
难民中陡然响起一声叫骂,随着这声音响起,一众难民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一般,嘶吼着朝着几人冲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