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晴光乍暖,乃小阳春气象。
东宫甬道之上,田甜轻挽着谢令君玉臂,刻意缓了脚步,悄声道:“谢姐姐,太子妃素与咱们不睦,今日怎地竟破天荒的设宴邀请?”
谢令君瞥了一眼身旁这毫无机心的女子,嗔怪道:“你这般虔心礼佛,倒不如索性出家去罢!东宫这几日官员往来不绝,你不知?”
“我听内侍说是太子监国,难道他们都是来趋炎附势、攀附关系?” 田甜浑不在意谢令君的调侃,猜测道。
“既已知晓,又何必多问!太子监国已有三日,这些官员向来精明狡黠,怎会不来拜谒?” 谢令君嗤笑一声。
“那这与太子妃设宴又有何关联?” 田甜仍是一脸疑惑。
谢令君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压低声音,仅二人可闻:“我听闻太子自监国之后,便未曾回过东宫。如今长安九门紧闭,皇宫更是只许二品以上官员进出,想必定是皇宫有事发生,闹不好便是改天换地的大变故!”
“啊!究竟出了何事?” 田甜惊诧失色。
“我哪里知道?但料想此事定然不小,恐是惊天动地之局!”
田甜沉默良久,方低声道:“姐姐之意,可是太子妃欲要咱们帮衬太子一二?”
“呦~!你这小脑袋瓜终是开窍了!” 谢令君嬉笑着打趣。
田甜羞恼地轻拍她一下,继而道:“太子妃如此大张旗鼓地宴请咱俩,此宴定是来者不善呐!”
谢令君见她愁眉紧锁,笑道:“你又何须忧愁?听闻相府新开了一家压樊楼,将太子的樊楼打得几近关门。此次宴请,无非是想让你娘家出资相助,以解困厄。”
“啊,原是如此!” 田甜闻言,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谢令君见她如此,便也不再言语,径直朝着太子妃安排的宫殿行去。
她心中清楚,如今太子监国,急需快速站稳脚跟,进而才有揽权之机。向来对二人不假辞色的太子妃王浅予,今日这般大张旗鼓设宴款待,无非是相中了陈郡谢氏庞大的姻亲网,想要自己为太子串联其他世家,以作支持。
对此,谢令君兴致索然,自大婚那日后,她早已心灰意冷。
思忖间,二人已然来到设宴宫殿。
方一入门,王浅予便满脸堆笑,亲昵道:“两位妹妹快来!姐姐我可是等候多时了!”
谢令君、田甜向王浅予施礼拜见后,被她携手引入宴席。
“两位妹妹莫要怪罪,姐姐我初为太子妃,诸事繁杂,好不容易理出些头绪,偏又有了身孕,本应早早与二位妹妹亲近,直至今日方得闲暇!姐姐在此向二位妹妹赔个不是!” 王浅予言罢,便欲端起酒杯饮酒。
谢令君端坐不动,只是微笑着冷眼旁观她演戏。
田甜亦非当初那个懵懂歌女,知晓王浅予在惺惺作态,然望向谢令君,见她并无阻拦之意。反观此刻的王浅予,端着酒杯僵于原地,大抵未曾料到二人竟如此不给颜面。
“姐姐言重了!您现有身孕,怎能饮酒?” 田甜赶忙起身,接过太子妃手中酒杯,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王浅予眼中寒芒一闪,却仍微笑着看向谢令君:“还是田妹妹知情识趣!”
“田妹妹确是贴心。太子妃若真想饮酒,理当命人提前温酒才是,如今酒凉杯冷,饮下非但不能暖心,恐还会伤身呐!” 谢令君迎着她那似笑非笑、暗藏阴霾的眼眸,微笑着回应。
王浅予嗤笑一声:“妹妹这是在怪姐姐喽?”
“岂敢?太子妃出身名门望族,温酒这等琐事又怎会放在心上!” 谢令君举起一杯酒,遥遥敬向王浅予,率先饮尽。
王浅予柳眉微蹙,冷笑道:“妹妹!你有多久未曾见过令尊了?”
谢令君手臂微微一僵,旋即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既为太子侧妃,自然不能随意踏出东宫。”
“妹妹好记性!那侧妃是否理应尽一尽侧妃之责?” 王浅予眉眼含笑,然在谢令君眼中,那笑容却阴森可怖。
“太子妃当去找我父亲才是,他与太子早有筹谋!” 谢令君冷笑以对。
王浅予目光如炬,森然道:“妹妹是聪明人,聪明人自当说聪明话!对否?”
谢令君心中冷笑不迭,临事方寻人,急难才修睦。你王浅予当真做得出来!不找我爹联络谢家姻亲,不就是知晓对外我爹代表不了太子么?想要我以太子侧妃之名向谢家姻亲表态,以安其心,再助太子串联世家以壮其势。这般心思,当我谢令君瞧不出?
念及此,谢令君冷笑道:“姐姐所言极是!妹妹自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