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身处禁区的黄泉倚靠着墙壁坐下,而在她来的道路上死去的祟物几乎堆满了整个街道。
自从上一次离开后,无处可去的黄泉就前往了各个禁区不断斩杀祟物,她已经感知到了自身正在化为虚无,这个世界正在遗忘她。
为此,黄泉必须得找个办法维持自我。
而眼下,她选择了杀戮。
当温热的血在面前泼洒之时,那无色的世界才能勉强闪过一丝猩红,她没日没夜地屠戮着祟物,不知疲倦也从不停止。
有时黄泉会失去意识,等回过神来时,以自己为中心半径十公里以内已然不存在任何的活物。
树木枯萎、大地干裂,就连空气中的氧气都变得极其稀薄,而这还是在她尚能维持自我,极力稳定住自身虚无而对外界造成的影响。
奥托说得对,她不能再去往任何一个城市了,不仅要远离人类文明,更要远离一切的生命,她变得仿佛一颗黑洞,仅仅只是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只要外界的物体靠得够近就能够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她起身走向面前形成的水潭,从中企图去审视自我。
然而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也就是说,她所见的自我已是“虚无”,因此她无法再审视自我。
唯一陪伴着她的,便是那把被封入始中的无之刃。
她走在暮雨之中,所到之处万物生灵皆被虚无所吞没,皆化为虚无。
那些记忆仍旧存在,但不会一直存在,等到世界遗忘了黄泉,黄泉也会遗忘自我,到那时这一切也都将被虚无所替代。
她将不复存在。
向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
恍惚间,黄泉眼前的景象变幻成了那日于海岸边的景象,现实与虚幻正在不断地交替,记忆的涌现把她目中所及之景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无名的命途行者啊你又回到了这里呢。”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黄泉转过身去,看到了那个身着斗笠的佝偻着身躯的老者。
她认识他。
“铁尔南”
“铁尔南?呵呵呵,不,我不是铁尔南,我只是你心底一段即将被遗忘的记忆罢了。”
他的声音与记忆中的铁尔南并无区别,但也仅仅只是记忆中的铁尔南了。
“但你可以把我当成铁尔南,只要你愿意”
他走到黄泉的身旁,同黄泉一起眺望着海面上那一轮漆黑的太阳。
“9的阴影”
“9的阴影?呵这次可不是什么阴影了,黄泉,你走的太远了,远到已经跨越了9的阴影,走到了彼岸的尽头,走到了谁都没有踏足的虚无之地,而9”
“祂是虚无星神,却并非真正的虚无,但你已经越来越接近真正的虚无了,所以,我们所看的,只不过是来时的路罢了。”
黄泉沉默不语,她其实早已料到了。
9也被甩在了自己的身后,自己在命途上的行程甚至比虚无星神都要遥远,比虚无星神都更加接近真正的虚无。
“为什么要走这么远呢?虚无的尽头只是虚无,走到最后也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听到铁尔南的询问,黄泉回应道:
“退后的路,早已模糊不清。”
“因为看不清来时的路,所以才要选择前进吗?可是,前方的道路你同样也看不清,若非我们这些记忆支撑着,你早已不再是你自己了。”
听到他说的这些话,黄泉反问道:“你是来劝我回头的么?”
“不,不是我来劝你回头的,而是你内心一直都有想要回头的想法,只是一直无法实现罢了,你也想回到那个时候,刀未折断,同僚尚在,斗争还未开始虚无也没有笼罩的那个时候。”
“但我们都很清楚,已被虚无所吞噬的事物是无论如何都回不来的了,你行于虚无的命途这么久了,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转过身去的刹那,其身影从铁尔南又变成了另外一名金色头发的男子。
“令使,哪怕是我,也不会下这样注定有去无回的赌注,所有或一无所有之间,你的道路尽头注定是一无所有的虚无。”
黄泉也认识他,他叫做砂金,虽然对他的印象并没有特别的深刻,但记忆会告诉黄泉他的身份与过往。
“所以我很好奇,你在赌什么?赌虚无的尽头存在救赎?赌你一直所行的道路尽头一定会有机遇?虽然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但你所行的道路尽头不存在任何事物。”
他说着将一枚硬币抛向天空,在硬币落下时顺手接住硬币,打开后却发现硬币的正反面都是一片空白。
“血本无归不说,还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这样的赌局你愿意接受吗?”
黄泉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9的本体,说道:“我从不去赌什么。”
“哦?是吗?我倒也听说过不赌为赢这样的说辞,但我们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不正是要赌吗?赌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对的,赌道路尽头的结局是美好的,否则”
他的身影再度变化,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赤红的眼瞳中注视着她要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