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作为他的监视者,也被摄政王外放进了南凉。
而他代替的身份,比他好得多,是一个因体弱,常年居住佛寺的世家贵子。
陆家被押入西屏郡的那一夜,“花”在喟叹,一代将星陨落,而“雪”,只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冰层下,那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的小姑娘。
他铺开一张素白宣纸,提笔写信,称,比起陆氏一族全灭,自己有了更好的办法,可以离间南凉百姓,对宋氏皇朝的信任。
当南北之势,旗鼓相当时,民心指向哪边,哪边便是众望所归。
雪鸮送走了信,不日,受到了北边的回信。
他四方奔走,开始谋划陆衍叛北之事,将陆温从刑部的监牢里捞了出来。
再后来,她引诱他,而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自卑又敏感的乞丐,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引诱。
按照常理,他作为夜宴司的主人,作为揽月阁的主人。
若楼中的百花卫,要破了身子,楼中有小厮,有龟公,再不济,梨园府有戏子,伶人,他随意择一人便可。
不知为何,他心中涌起一丝期盼。
一个不近人情,冷淡又沉默的男人,却看了整日的艳情图册。
一点点摸索,一点点学习。
他做什么事情,都想做到最好。
不想叫她疼,更不想叫别人,轻易占有了她。
那个夜晚,他饮了许多的酒,几分醉意,激出了他压抑许久的怨气,他和她,在那隔音并不好的卧房内抵死缠绵。
他恨不得将她撕碎,恨不得将她的骨头,血肉,都嚼碎了,咽下去。
那是一种征服的喜悦,而与她做这样的事情,那种扭曲的痛楚,与极致的快乐,简直将他的理智,如火燎原,焚烧殆尽。
事后,他将那种快乐,定格为床笫之间,原始的兽性,本能的欲望。
他已经……输过一次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低头。
她若高高在上,他就要比她更加高高在上,他绝不会……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而后,他潜心学习,通读民间情爱话本,照猫画虎,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情郎。
她喜欢三殿下,那么,三殿下是个怎样的人?
温柔,多情,却残忍。
那么他就学他的温柔,多情,又残忍。
他一板一眼的学习着宋兰亭的一切,他的笑容,恼怒,行止,言语,几乎所有的情绪。
但他极聪明,极好的伪装着自己,只学习他的优点,风流,浪荡,不是一个合格的情郎,该有的品质。
压抑了二十二年的恨与痛,几乎让他崩溃,昏黄的烛火下,他苍白的面颊,平静的淌下许多眼泪,逐渐浸湿了他的枕与衾,被与褥。
他能够听到门口有人踏着雨雪而来,她放下了伞,庭院似乎有猫儿在低声鸣叫。
她搅着碗里的药汁儿,小心翼翼的搀着他的脖颈,喂他服用汤药。
他想睁眼,也想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可他始终无法逃离自己的梦境。
除了淋漓鲜血,便是尸山血海,一片又一片的腥红血色,是血池,是白骨,是逐渐。
他只能不停的挣扎着,却狠狠打落了她手中的药碗。
他听到瓷器垂落于地,溅了一地药汁的声音。
也能听见,有人叹了口气,说:“姑娘,这可是您花了好几个日夜,才摘来的延龄仙草,他就这么浪费了……”
她只是默默的捋了捋裙角的药渍,平静:“无妨,再去熬一碗来。”
“是。”
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山海变换,以为斗转星移,才睁开了眼睛,望着素色帘帐,空荡荡的房间,微微发着怔。
她,有没有认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