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二月,杏花绽放得格外绚烂,粉色的花瓣点缀在蔚蓝色的冰河上,驼铃声响让人感到宁静。
她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活了下来,被在山脚下砍柴的樵夫救了一条命。起初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掉下山崖的时候被挂在一个枯树的枝桠上。那个樵夫是个哑巴汉子救了她,躺在粗陋的木板上的山间小屋,夜里窗户纸漏风风声呼呼作响只打脑袋,她的背部受了严重的伤害直躺了半个月,连续的高烧让她整个人暴瘦得皮包骨。
待能动弹后她求生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在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那樵夫才答应送她去找附近的商队。
辗转一个月了,她随着商队去往西域的途中几次险些丧命,但是目前的状况也没好多少,因为她成了奴隶。
大胡子西域商人是个还算有人性的人,见她这身雪白的皮肉和面容打算将她卖个好主,因为她识字还得了些可怜的特权。
“十七,把所有的水囊装满水。这里的馕也给他们分一分。”商队的大肚子首领下了骆驼,朝她喊道。
“欸,好。”
暮云从杏花林中回过目光,手脚麻利地从骆驼上拿出馕给其他奴隶都分了,才摘了水囊去河边打水。
十七是她现在的名字,甚至连名字都不能算,因为她在这二十一个奴隶中排行十七,比起其他各色人种的奴隶她不用戴手铐还能多分到半块馕填饱肚子。
从大綦成功溜到西域已经一个月多月了,杏花将要落完。她背上的皮肉伤虽好了却落下了腰痛的毛病,这会子又阵阵地发作了起来。
“你还要馕吗?不要的话我就吃完了。”有着一头亚麻色编发的奴隶女子见她弓着身在河边打水,把手上的那块馕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吃吧,我这儿还有呢。”暮云将自己兜里的半块馕三两口就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艰难地嚼着。她把一只手放进河里舀了一口水凑在嘴边送下。那块馕终于下了肚子。
“那几个水囊给我吧,我来装。你腰疼得厉害,可惜这里没有能用的草药,不然我能帮你的?”
女子叫颂伊也是十九,是个鲜卑女奴。这些奴隶里就她和暮云能说上话。半个月前,她被原本在大綦一户殷实人家做妾的主人家卖给了人牙子,后来被转手给了商队。
“我腰疼得厉害,你帮我把腰上的布条取下来吧,我手够不着。”暮云弓着身,见颂伊很快麻利地取下布条,放在河里投洗了一遍然后又给她缠在腰上。
她一遍缠着眉头越皱越深,暮云知道她在看什么,她的背上都是在摔下山崖时擦伤留下的疤痕,湿冷的布条有些许镇痛的效果,不过这次换下需得再遇上绿洲了。
“谢谢你颂伊。”暮云对她咧嘴一笑,对她是真心地感激,腰上的痛楚让她时刻保持清醒,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就只剩下这个女子了。
“你在大綦还有家人吗?”颂伊对她总是好奇。
暮云沉默了,她的家人远在另外一个时代。在大綦所有熟识的人她已无瑕思虑他们的安危,她想沙末汗能活下来的机率渺茫,广阔无垠的西域她独自一人寻找那个懂阵法的奇人甚至都不抱希望。
暮云摇了摇头,问道,“颂伊,你是鲜卑的,听说过一个懂巫术和医术的奇人么?”
颂伊摇了摇头,只见那个商队首领朝着走了过来连忙努了努嘴示意。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久?玩水呢?”首领的皮鞭在空气中挥舞了两下,噼啪声让人胆颤。
“老大,我这腰痛又犯了,十九过来一起打水。馕饼也刚分发了。”暮云怕她们其中之一会挨打,连忙答道。
首领和他兄弟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拿着皮鞭向她指了指,“十七,你过来。”
暮云的脚僵住了,首领的兄弟是个独眼来的时候她试图逃跑挨了两顿打,要不是首领还打算将她卖个好价钱,那个独眼早就先一步享用了她。
“老大,我腰疼。”暮云畏畏缩缩地往后躲去,在奴隶堆里这种事稀松平常,毕竟那些人不把奴隶当人但凡有点姿色的都免不了这一遭,这一个月来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身段,比起贞洁,当务之急她觉得活命才是最要紧的。但是临上刀山始终也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你和十九到河里洗洗,洗好了把这两件衣裳换上。”独眼和首领将两件衣服迎头扔了下来,首领摸着大胡子笑得诡异,“好好洗,一会儿有你们享受的。”
独眼就站在河边等着她们俩人脱衣服,暮云颤抖着手指去解衣服的扣子,颂伊很快就除了衣服没入河水中,背过身子从余光担忧地看她。
暮云深呼吸了一口水,背过身子,身后独眼刺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待她将衣物褪至腰上时,裸露的背部和腰部有几道伤痕,独眼咕哝着起身,叽里咕噜地说了话。转身离开了。
暮云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现如今她背上的伤痕有多丑,能卖高价的奴隶皮肉很金贵,稍微有一点疤痕都会降价,独眼这是在嫌弃她的伤疤。
“十七,你还是好看的。”十九把水泼向暮云的背部,见她一直别过头看自己的伤疤不由地安慰道。
暮云苦笑,冰凉的河水让疼痛的腰部舒缓了许多,她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