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犹豫,暮云板正身子和她对视,“无妨,你快去取药膏来,我脚扭了你要一直搀这我跳着去书房么?”
丫鬟连忙转身去取。
暮云瞬间起身,踱步进了主宅的书房,她在案台上翻找书册,折子、连带着一旁书架上的东西都快速找了一遍。终于在一个黄绸的锦盒中翻出了一个册子,她打开一看上面都是记录着官署和地方衙门的档案记录。暮云飞快扫了一遍,没有在这么记录中发现有关于沙末汗的记录,反而都是些胡商的人口资料。
她看了册子上的日期这是昨日从记录下来的,沙末汗既然是胡商上面却无半点记录。难怪刑狱没有发布通缉告示,这显然是出于个人目的而为。
陈平是为裴衍做事,暮云嗤笑了一声,她现在倒是好奇裴衍到底想做什么了。
丫鬟的脚步声至,她快速在拿起案上的毛笔写在宣纸上写字,没时间等墨水干透她又快速将纸张折叠了起来,忽然发现方才她折叠的这张纸下都是一条条力透纸背的记录。
“鸿太二十二年,未月十三,皇子愔与中书侍郎吴岐山及十余名门客于府中设宴招待都护额阿额太。”
“鸿太二十二年,未月二十,皇子愔指使官员利用职务之便,释放刑狱重犯十二名,次日,收金银十箱,玉塑金佛十二尊……”
“鸿太二十二年,七月十七,皇子愔府邸奴仆当街强抢民女,打死该民女之父……”
暮云大惊,这些都是席主簿搜集的关于二皇子李愔的犯罪记录?
席主簿是憨直之人先前因支持五皇子李潼而被李愔参了一本都不肯低头,自然是不屑于将翩翩这个女儿献上给他所厌恶之人的。
她快速将这些记录都默记了一遍,然后悄悄地出了书房。
丫鬟在园子中找人,暮云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时被吓了一跳。
“我坐一会儿脚不疼了,你将这封信尽快送去东市的云记成衣馆。”
丫鬟虽疑惑还是接过信去办了。
暮云走去席翩翩那屋子,只见席母也正好出来。
“沈姑娘饿了吧,我吩咐了小人准备好了饭食,姑娘先去用饭吧。”
暮云确实有些饿了,她天未亮就起床收拾这会子快到了晌午一粒米都未下肚。
她跟着丫鬟去了厢房换了身衣裳,现在身上的这件都是泪水显得有些邋遢。
“张世子昨夜在门外跪了一夜,可有和你们老爷说了什么?”暮云问。
丫鬟拧了巾帕给她擦脸,一听这话也努着嘴,“我们老爷吩咐让人闭门,张世子在门外跪着夫人实在不忍,这才谴了小厮去国公府请国公爷。奴婢听守门的小厮说张世子看起来憔悴极了,脸色更是难看,唉,我们小姐要是能嫁给张世子就好了。”
暮云无心用饭,草草吃了两口便让丫鬟撤下碗筷。
她叹了一句,心里也没了主意。
她又去侧院看席翩翩,生怕她又想不开。这女子看似柔顺克己复礼,但是内心也有一股反叛精神。
“世子,不可以……”咚咚,两声闷哼,有东西倒地的声音。
暮云猛的推开门去,只见彩珠和沁儿两个丫鬟已倒地,张培雲走到席翩翩身前伸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
“是你?”张培雲果然脸色不好,凹陷的眼眶有些青紫,看来已是几天没睡觉了,脚步都有些虚浮。
“世子不必惊慌,事情我已知道了。”暮云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一对苦命鸳鸯,一个绝食一个不睡觉,都在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
张培雲伸手碰了碰席翩翩的侧颜,她睡的沉眼角还有些濡湿。
“我真没用,要是早些向席家求亲迎娶她就好了,如今也不用看着她受这种煎熬。”张培雲用手掩泪,嘴唇苍白。
“这怎能怪你?谁又能料到有这一遭。”她道,只见张培雲就要抱起席翩翩起来,暮云皱眉,摁住了他的动作,“你打算做什么?”
“我是来带翩翩走的,李愔本就与我不对付,翩翩嫁过去就是进了狼窝,这爵位官位我都不要了,即便往后吃糠咽菜做个平民百姓,只要和翩翩永远在一起我……”张培雲红着眼睛道。
暮云打断了他,“平民百姓?你要是这么鲁莽带走她,你们此后就会被通缉一辈子都要过躲躲藏藏的生活,而席府全家老小就要背负上抗旨拒婚、不尊皇命的罪名,张国公也会背负上教子无方,世子拐带皇子妃藐视皇家的罪名。我相信你与翩翩都不会乐意看着自己的家族阖族抄斩吧?”
张培雲怒视着暮云,怒吼出声,“那你要我怎么做?就这样看着翩翩痛苦下去么?”
“你的出发点固然是好,但是这样鲁莽行事只会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暮云叹了一口气道。
“呵,我有时候觉得你和阿衍真的很像,你们两人都专挑人神经。”张培雲无力地倚墙坐下,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也许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不仅是翩翩,皇帝已经下旨让广安公主下嫁张国公世子张培雲,现在坊间已有传闻了吧,张国公世子和广安公主是天作之合,哼,真是可笑。”张培雲继续无力地说道,眼眸都是绝望。
暮云大震,她错愕地不知该如何应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短短几日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你找过裴衍了么?”她问道。
“他身边那个随从说他病了,这会子闭门谢客呢。”
暮云闭眼,他这病来得真“及时”。
门口已传来了脚步声,方才的声响已经惊动了他人,地上的两个丫鬟也揉着头起来了。
“张世子?你怎……?”席母很是惊讶,看着他们语气中都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