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皇帝应允了暮云在云纪成衣铺设计边疆将士冬衣，但是钱皇后宣召她也没有不从的道理。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高位者可以随意使唤下头的人。

不过三两日的光景，暮云跟着领路的太监走过长长的甬道就有恍如隔世之感。

领头的太监时不时往后偷瞄她，暮云眼睛咕噜一转，掖着手停下，道：“公公老瞧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领头的太监被吓了一跳，仿佛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如今这姑娘频繁出入宫禁，连这宫里的主人都见过了，大到皇帝皇后小到皇子，他们是最会看人脸色的人，若能攀上好主儿日子就能跟着好上几倍。

领头公公躬身谄媚地笑：“姑娘见礼了，皇后娘娘特意召哪个姑娘入宫还是头一回，那些个官家小姐还没有呢姑娘是头一个的。不瞒姑娘说，娘娘一直为二殿下的婚事头疼，就不知道姑娘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暮云一想起李愔就不爽快，她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冷道：“什么运气不运气的，公公说这般无厘头的话，我就是一个司衣哪能和你们二殿下扯上什么关系了？”

“哎呦，这世间的事可说不准。我们二殿下身边的梁侧妃当年就是个侍婢，如今啊，她可是二殿下身边最能说上话的人了。”太监絮叨道。

“我听闻梁侧妃不是管家之女么？官家之女进了宫也要先从奴婢做起？”暮云疑惑道。

领头的太监本就看不梁侧妃耻高气昂的作态，到底成了二皇子的侧妃比他们地位高出百倍，于是敞开了话匣子道：“这说来她也是运气，她当年还是张国公府世子身边的一个公子的相好呢，谁知最后攀上了二殿下，殿下才向皇后娘娘讨了她当侧妃。”

暮云一愣，梁侧妃和张国公府有关系？她悻悻问道：“你说的张世子身边那个公子是不是姓裴？”

“欸，对，长的好一副英俊面孔的那个公子，看着和张世子很是要好就像两兄弟。”领头太监一拍大腿，笑着说道。

暮云顿时仿佛掉进了一个寒窟，所以那日裴衍进宫来才不是为了自己，而且来见他这个以前的老相好吗？梁侧妃跟了李愔，他不甘心亦或是念念不忘的所以才冒着危险出入宫禁？

钱皇后和那日宴会看到的时候一样，看她进来了吩咐宫婢拿来软凳给她坐下。

暮云起身行礼道：“谢皇后娘娘。”

钱皇后和气地拉着她问了几句她的生平和家事，又问了她的成衣铺子，暮云有意地隐去了她在张国公府的经历，不为别的，张国公和钱皇后似乎不是一派，她不想把张培雲也牵扯进去。

“这么说，张世子和你是在宫外认识的？”钱皇后饮了一口茶水，偏头问道。

“是，张世子见我有制衣绘图的本事，一来二往便是熟识了，又洽逢胡人遇刺一事。”暮云道。

钱皇后微微一笑问道：“你在京中唯有姑母一家，到底不比寻常人家能替你做主的，我看你是个有主见的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二皇子属意于你，你进宫后不止你就连你家人也是皇亲国戚，你看如何？”

暮云呼吸一窒，连忙起身离座道：“民女就是普通人，能入得陛下青眼已是万幸，不敢肖想与皇家攀亲。且民女姑母一家无男子在朝为官，于政事上亦给不了二殿下任何持荫，请皇后娘娘考量。”

皇后眸色一转，面无笑意道：“本宫忘了，你是陛下看上的人，到底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是天家后妃众多，皇上对后宫一向冷淡，你若错了主意倒是不值了。”

钱皇后看着慈眉善目的，说出的话倒是带有一股瘆人的气场。周围的宫婢面面相觑，连摇扇子都变得快了。

“皇后娘娘误会了，民女一万个心眼子也不敢这么想。”暮云此时快急出汗来，有些语无伦次道：“民女有一志，此生绝不与他人共侍一夫，若不能如此，此生誓是不嫁，所以”

她心想真是哔了狗了，皇帝有没有看上自己她是没留意的，但是李愔就难说了。她还想找机会回到现代呢，怎么能就此困死在这座深宫？

皇后突然就笑了，似有所思，打断她的话道：“我只一问，看给你这丫头急的，此生不与他人共侍一夫么？本宫未出阁时也是这么想过，但人世间的事大抵不能尽如人意，罢了，本宫再另劝二皇子就是。”

暮云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她看着钱皇后已经柔和下来的脸色甚至还带着些许红晕，还有唇边很快消逝的一抹悲凉。

“但古今男子的心意就像风一样，纵曾有海誓山盟，终究也是会随风而逝的，尽力把握眼前才是要紧，你虽有志愿，可知将来不会后悔？”钱皇后悠悠道。

暮云心道，确实人心难测，但若是以后有什么变化，自己才不会继续纠缠，她现代的父母因爱结合又因爱而分离，比起他们以前吵吵闹闹，选择分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娘娘是陛下的妻子，比之他人终究是不同的。”

钱皇后眉间稍皱，不同吗？

“你这般想法，莫不是已经有了属意的少年郎？”

暮云一默，正欲作答。

此时宫女来报，梁侧妃和肖侧妃一起过来给皇后请安。

暮云心头咯噔了一下，面上仍是不露山水。在这里待得久了，她也渐渐学会隐藏自己的想法。

梁侧妃和肖侧妃进来后齐声向钱皇后请安，暮云起身跟着宫女们向她们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