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戏里还要讲究什么做人准则人情世故的话,那玩个游戏比现实中过日子还要吐血。
所以徐阮直接选择丢掉伦理和礼貌,仗着灯笼村的人们要选良辰吉日拿他们炼油暂时不敢直接动手,一只手按在了桌沿上:
“外面那些道观寺庙那么多,为什么不多求助几个?”徐阮声音寡淡,“甚至不行,就报警嘛,用科学战胜玄学,这多好……”
她很随意地讲着道理,村里人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他们早已疯魔,长达半月的担惊受怕和卷起随意丢弃的尸首,他们的精神防线早已全面崩溃,不知道由什么,吊着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如浮现海面的泡沫,一戳即破。
那些目光看得刘戴安缩着脖子像鹌鹑,她躲在徐阮身边,嘴里还泛着酸,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阮……阮姐……”
“拿着。”徐阮没理她吓得发抖拽自己裤子的手,把自己亮着屏幕的手机拿给她,“我们……npc就不要擅自给自己加太多戏了好吗?”
一个农人拿着一把锄头靠近她,是刘戴安小声惊叫提醒了徐阮,她拽着刘戴安躲开这显然要先把她们砸晕的锄头。目光一扫,无数僵硬着的人忽然开始行动起来。
人头攒动,他们纷纷推搡着发出莫名的话语,似乎觉得现在把人绑起来是个很好的主意。不过徐阮早有预料,她的手猛一用力,圆桌被掀翻,饭菜泼洒进人群,被烫到的人发出痛呼。
徐阮拽着刘戴安起身,一脚踹开面前挡路的人,随时抓起一支筷子想都没想地当武器往下捅。
如果是西餐的话,直接抓一把刀起来效果更佳,可惜周围只有汤匙和碗筷,一点都不好发挥。司机这桌最靠外,徐阮踹翻一个人之后就顺利脱围!
“跑起来,往我们来的那村口跑!顺便给能联系得上的都发信息,”徐阮推了一把刘戴安往外推,她空出了手,抖抖袖子翻道具,“什么毛病,下次教发烧友们社交的艺术。”
刘戴安吓得要死,眼泪又涌了起来,她磕巴点头,跑起来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绊倒。徐阮摇摇头,翻出上一个副本得到的道具,拉开拉环之后就往追过来的人头上一扔!
烟雾炸开,洋洋洒洒落了一群人一头。虽然外观长得像个手榴弹,但是为了过审不被封禁,这手榴弹的功能有且仅有一个:就是只要被细小碎片碰到的人和npc,都会在短时间内动作僵缓。
一片怪号。那群人僵缓了动作,没踩稳摔倒,又碍于烟雾蔽目,霎时间便造成了一连串的踩踏事件。
并且,有人掀翻了那一锅猫汤,赤红着眼掏出在厨房里拿的刀,砍在人身上血肉飞溅。
徐阮已经跑远,所以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发生的事情。那个已经精神恍惚的瘦弱男人,一下又一下,面无表情地把人当西瓜砍。
那把没有落到徐阮头上的锄头最终落到了瘦弱男人的脑袋上。
——
接到刘戴安电话时,桑榆还在林间走着。她提着猫笼子,换了只手接电话。“桑榆姐——”
这带着哭腔的嗓音让桑榆一愣,忙问道:“怎么了?”
“徐姐叫我跑……”刘戴安上气不接下气,“她说让你直接来村口,好像、好像是要跑了。”
她断断续续地和桑榆说发生的事,但她口齿不清,桑榆连蒙带猜才理清楚发生了什么。
广场那边属实热闹,乱七八糟的声音离得远了不甚清晰,桑榆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她绕了些路,跑得极快。
咩咩咪咪叫了两声,她看过去,它猫碗里的猫粮洒了许多,它把埋在碗里的脑袋抬起来,似在埋怨桑榆跑得不稳害它没饭吃。
“抱歉咩咩,先忍忍吧。”桑榆温声说道,“等上了车,我把所有的猫粮都拿给你吃。”
咩咩不知道听懂了多少,犹豫了一会也不再叫唤了,乖乖趴在了笼子底部。
一滴温凉的水珠落到她脸上时,她跑出山林,踩到踏实的水泥路面。
明明是下午,天却从一开始她们赴宴时就黑得厉害,酝酿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划破天际,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雨点儿大,砸在身上并不冷,但很快就湿透了衣服。桑榆本来打算给咩咩的笼子上裹一件衣服,但雨下得急,她全身都被打湿,后背的书包都变得沉重无比。
好歹不是雾。
桑榆这样想着。最开始那套雨衣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雨沉沉地顺着她的下颚线滑落,砸得睫毛被压弯一阵,使桑榆不得不频繁抹脸来防止眼睛进水出现意外。
不过,自身没有意外,不代表外界没有。灯笼村陷进雨里,有人打着灯笼,灯笼光朦胧不清,摇曳着,像一朵在雨里浮沉的红花。
如果只是看见灯笼光,桑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是那光走过另一条小径,直直往她这边而来。
彼时,桑榆已经跑到了桥上。
桥下水流又因骤雨而湍急,喧哗的水声不绝于耳,但那穿着雨衣靠过来的一群人比湍急的河流还要吓人。
他们的目光幽幽,里面亮着不像人的光,手里的纸灯笼被打湿,火光却如何都不灭。
“为什么不留下来?”
“要看着我们去死吗?”
“我们的蜡烛撑不到下次……”
“留下来啊!”
字字泣血,但桑榆不敢停,更不敢回头,乌云吞没了日光,涂抹上厚重的灰色。桑榆的虹膜映出很远很远的一线光亮,那是远光灯,远远的,像一只萤火虫。
冒着暴雨往前跑,桑榆的速度慢了很多。
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提一步,骨头缝里就泛出酸疼感,不知不觉间,打在桑榆身上的雨一点点变冷。
咩咩也淋湿了,身上凝固的血流淌下来,在泥泞的地面会留下暗红的溪流,它在笼子里挣扎,桑榆胡乱伸手想要去安抚它一下,却意外地被抓了一爪子。
刺痛感传来,打乱了她的脚步,一双手带着刺骨的冷意,攀附上了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