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初并没有察觉到那少年的存在,我方目扫向墙头,想瞅瞅皇子长啥样,遗憾的是三位皇子早已跟随封千军离去了。
要不是眼神滑了几下,滑的还很生硬,引起我警觉的话,我还真就把少年错过了。
那少年上身穿了件洗到泛白的黑色土布褂子,褂子明显大了两个尺码,下摆都快到膝盖了,衣袖也多出了一截,他本来就瘦,那褂子穿在他身上松垮垮的,显得极不合体。
少年腰间系了根草绳,下身穿了条灰扑扑的旧裤子,裤腿极其宽大,洁白的脚踝却露在外面。
少年头发乱的像鸡窝,发梢上沾着许多稻草,昨晚似乎是在马厩里过的夜,他长了张十分大众的脸,眉眼间透着大山深处庄稼人的质朴,除了脸色白到病态之外,脸颊微微凹陷,带着点黑眼圈以外,长相这块不值得人留意。
站在雪中的他,冷的瑟瑟发抖,他穿的实在太单薄了,然而我们都知道,发抖也是伪装的一部分。
他还是和我头一回看到时一样,身上完全没有气场或香火的波动,如果不是他的“外壳”包裹着一层滑腻腻【视觉油脂】,我根本不会刻意去留意他。
这层油脂的原理类似幻蝶,一样能起到降低自身曝光度的作用,或许这种伪装术本身并不弱于幻蝶,可惜他遇到的是我,我的狐瞳被油脂连续滑开五次,总算锁定到了他。
墙头上的少年始终低着头,注视着脚上的布鞋,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做错事,被长辈做错事的孩子,可我知道,他低着头,是因为他能用皮肤毛孔上的细微波动,感知到廖志坚散发出的气息。
显然在少年看来,廖志坚不值一提,他根本没有抬头的必要。
很快,少年意识到他被外界观测了,他脸上露出一小丝微弱的诧异,我猜他对此一定很好奇,想知道观察到他的人是谁,可少年却压住了好奇,低着头,缩到人群后面,消失不见。
辰远山背起唐秋雪往外走,边走边叹息:“秋雪秋雪,你一来,真就下秋雪了。”
我们跟随着辰远山离开封凌瑶家,在众人的目送下,回到了自家。
……
廖志坚火了。
这一战过后,廖志坚的大名威震仙宫,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雾泉国来的刀法大宗师,这个神一般的齐男子,居然凭一己之力填补了阿修罗世界的历史空白,硬生生凭着一手入门的夜修罗,屠尽了七公主满门。
现在连仙宫里的狗都知道,封十九家里,出了一颗大红大紫的异星,更了不起的是,人家竟然还是个外国人,于是各路皇族纷纷慕名而来,要一睹廖英雄的风采。
其中有不少豆蔻年华,身份非凡的皇族待嫁少女,这些少女一个个天资卓越,美如天仙,随她们同来的长辈,多是宫中的文官武将,身份尊高,是的,这场夺嫡游戏才刚刚拉开帷幕,官员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各自的政治赌博。
万一在刀痴的辅佐下,将来封十九真的登基为王了呢?那廖英雄可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护国大都督】,其掌控的无上权柄,怎能不让人胆寒?
虽然封十九成王的概率目前看,还很小,很小,但站队前的热身环节,是必不可少的,仙宫至少在这一点上,和人间古代王朝保持着惊人的一致——政治上站错队,可是要掉脑袋的。
九公主是出了名的冰山高冷,皇族们巴结不到她,却可以提前巴结到她的影子。
皇族们带着贵重礼物登门拜访,封十九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得不命人设宴款待他们。
宴席摆了一百多桌,家里摆不下,索性摆到了院子里,我和封十九站在四楼寝室的窗前,向下观看,在漫天的风雪中,众皇族们推杯换盏,觥帱交错,纵酒高歌,我们的廖英雄更是被一众美丽少女们拥簇其中,喝的脸红脖子粗,简直飘飘欲仙。
我指着廖志坚说:“你看他喝的乐不思蜀,其实他心里很苦,他知道,这个黑锅并不那么好背,他很可能因此而死去。”
封十九久久注视着下面的雪景:“他愿意为我而死,我该感激他,尽管我知道,他垂涎的只是我的美色。”
我笑道:“所有男人都垂涎你的美色。”
封十九点头,用衣袖擦拭着窗沿上的雪:“我知道,我能从男人看我的眼光中,精准解读出他具体想对我做什么,这是生下来就带的诅咒,也是我对男性深深厌恶的根源。”
我对此大感好奇,问她:“你从我眼光中,也能解读到这方面的信息吗?”
封十九轻轻伸了个懒腰,脸微微一红:“当然,你的眼光和那些男人并无区别,你想对我做同样的事。”
她说的对,我不能反驳,我对此感到无地自容,满面通红,羞愧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封十九面前,我一直以所谓的干爹自称,现在我才意识到,这种自我欺骗毫无意义,本质上,我和廖志坚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是垂涎封十九美色,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鬼。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次见面时,你看我的第一眼。”封十九淡定自若道:“这并不是读心术,每当男人对我产生淫邪的想法时,这些想法就会立刻具化出来,浮现在我眼前。”
我更尴尬了,摸烟的手都在抖。
少女不解地观看我脸红尴尬的模样,安慰我道:“这很正常啊,对异性的渴望,本就是种族延续的根本,是最不该被压抑的情感。”
“你不一样,你对我有那方面的幻想,可我对你也有啊,你说巧不巧?咱俩刚好想到一块去了。”
封十九挑衅地在我耳边吹了口香气,顺带着吐出两个字:“爸爸?”
不行,这丫头路子实在太野,三两下就把我拿捏到体无完肤了,我急忙绕开她跑去远处抽烟,尽量分散注意力,不往那方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