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将陶家三口绑来。”
万一,陶氏的兄长是受了顾荣的挑唆煽动呢。
不消多时,陶家人便跪在了庭院的青砖上。
陶兰芷兄嫂的面颊、脖颈、手掌上,尽是些溃烂的恶疮红斑,源源不断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而陶秋实,曾经那个怯弱弱,腼腆里又透着精明的小姑娘,苍白着脸,双颊凹陷,身下涌出的鲜血染红了珍珠白的衣裙。
这一幕,冲击着顾平徵的认知。
他仅月余没见陶家人,陶家人怎就全军覆没,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总不可能也赖顾荣吧?
以他对顾荣的了解,顾荣绝不乐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者说,与顾荣有仇的是陶兰芷,不是这一家三口。
忽然间,顾平徵回忆起陶兰芷那被牛毛银针刺得惨不忍睹的手和那条断裂的左腿,一股寒意骤然涌上心头,迅速扩散至全身。
难道……
是陶兰芷动手了?
顾平徵不敢再深思。
“你们从实招来!”顾平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陶兰芷的长兄似是已经知晓自己染了脏病,索性破罐子破摔放飞自我“招什么招?”
“妹夫,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汝阳伯呢?”
“都是平民百姓,你比我高贵不了多少。”
“不就是那档子事,陶兰芷那个贱人给我银子怂恿老子去赌去狎,醉生梦死。”
“老子尝尝她儿子的味道,怎么了?”
“不愧是富贵人家锦衣玉食养大的矜贵少爷,细皮嫩肉的,比楼里的花娘也不遑多让。”
闻言,顾平徵气的胸膛急剧起伏,喘着粗气。
随后,寻来伺候在陶氏左右的含云仔细盘问一番后,又派人去询查了跟陶氏长兄欢好的花娘。
事情的来龙去脉,逐渐清晰。
是陶氏想使手段除去其长兄,报应在了扶景身上。
沾着扶景血的人,不是顾荣,是陶氏!
短短月余,陶氏的兄嫂、儿子皆身染花柳。
陶秋实为嫁入上京一户商贾之家,宽衣解带自荐枕席,有了身孕,却被泼辣的主母追到厮混之处,拳打脚踢之后,强灌下堕胎药,毁了身子,下红不止。
这一切,陶兰芷兵不血刃。
只是使了些银子,让那一家三口纵情享乐,沉溺富贵,进而自寻死路。
一时间,顾平徵不知道是该气恼,还是该高呼去报应。
或许,真的是报应。
他不珍惜十里红妆百抬嫁妆的荣金珠,在陶兰芷织就的温柔乡里越陷越深,是为夫不忠。
他数年如一日的苛待漠视顾知、训斥施刑重罚顾荣,是为父不慈。
报应。
都是报应啊。
时至今日,顾荣对他恨之入骨,顾知与他形同陌路,顾扶曦秋后问斩,顾扶景痴傻残废又身染脏病命不久矣。
荣金珠一具枯骨,陶兰芷深陷囹圄。
四个儿女,两任妻子,到头来,却是一个不剩。
顾平徵又呕出一口黑红的血,晕了过去。
一旦顾荣走过炭火路,面圣陈情,顾家就真的完了。
他劝不动顾荣回头,也留不住顾知。
宫城。
当登闻鼓声响起,贞隆帝不由自主地感到心中一紧。
高祖设立登闻鼓的初衷,旨在为那些求告无门无处申诉的苦主提供一个途径,使他们的冤情能够直达天听,得以申冤吐气。
但,自登闻鼓设立,历经四世,百年之久,敲响次数屈指可数。
他记忆最深的是先皇在位时,一歙州士子携百余名读书人的血书,揭露歙州下辖六县科举舞弊,州县官员为防走漏风声,以官差平叛为由,联手屠灭数村百姓,血流成河。
登闻鼓响,遍传天下,天下震荡。
这一次,轮到他伤脑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