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容怀仁的脑中,连着婴儿被摔死的画面也在眼前浮现,容怀仁突然捂着脸痛哭。
“难怪,难怪烟儿那孩子,自小到大无论再生气,也不会伤人性命,如今却不把人命当回事,是老夫错怪了她”
姜裳对他没有怜惜之意,朝房权点点头,便转身大步离开了,房权颇为尊敬的拱手对容怀仁道:
“老爷,世子爷的意思是,四小姐不宜入容家的祠堂”
容怀仁脸色惨白,像是忽然间老了几十岁,颤着胳膊摆手道:
“她不配,用席子裹着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白氏陪着容青烟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用了晚膳后还不愿离开,容青阳见状,好说歹说把人劝走后,又让姜裳带走了其他人,只留了蒙灵。
容青阳走到床前的一烛台处,转动上面的蜡烛,前面的墙往里打开,一暗室出现在眼前。
容青烟抱着孩子从床上下来,蒙灵扶着她慢慢的走进暗室,容青阳揉揉她的脑袋,宠溺道:
“当年大哥让人建这个暗室,就是为了王爷进出镇国公府方便,没想到如今又派上了用场,去吧,他就在里面”
暗室内,只一张床和一个桌案,桌案上有喝茶的茶具。
一颇有几分仙骨的鹤发老人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看到两人进来,坐着没动,一双犀利精明的眸子不停在容青烟身上打量。
“老头!”
蒙灵扶着容青烟走过去,欢喜的叫了一声,老人狠狠的瞪她一眼。
“死丫头,没大没小,在谷里叫就算了,当着外人的面还乱叫唤,仔细老夫一包药毒哑了你!”
容青烟知道他便是蒙灵的师父药谷老人,忙屈身行了个礼,“烦劳神医千里迢迢来一趟,不胜感激”
老人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此时才扬眉道:“我道晋王那小子因何不肯娶我这小徒儿,嗯,那小子眼光不错”
闻言,容青烟还没来得及反应,蒙灵已经踹了老人一脚,猛地摇着脑袋对容青烟道:
“娘娘,你可别听他老人家胡说,奴婢可从来没敢肖想过王爷”
别说不敢肖想,就算王爷要娶她,她也不敢嫁,嫁给王爷还不如去死了,王爷那张阎王脸,阎王脾气,除了皇后娘娘,一般人可真承受不住。
蒙灵看一眼角落里的那张床,忙扯着老人的胡须道:“老头,假死药的药劲过去了,王爷怎么还没醒?什么时候能醒”
闻言,容青烟和老人同时朝床看去,容青烟下意识朝床走过去,老人扒开蒙灵的手,唏嘘道:
“说不准,不过,也就在这几日了,啧,这小子对自己还真是够狠,若非老夫用了五成心思,还真救不活他”
蒙灵指了指他的脸,鄙夷道:“还五成?脸都累白了,没个十成也得九成”
老人正要发火,蒙灵已经拽着他的胳膊使劲往外拖,转头朝容青烟道:“娘娘,您和孩子好好陪陪王爷,我们就先走了”
师徒二人离开后,容青烟脱了鞋袜,掀开被子直接躺了进去,儿子放在两人中间,她又拿起萧明泽的手覆在儿子的小手上。
“王爷,对不起啊,我没把女儿看好”
她枕在他的肩膀放肆诉说着委屈和痛苦,怕惊醒儿子,不敢太大声。
指尖从他额头滑过,落在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脖子,最后扯开他胸前的衣服落在他心口的位置。
这次的伤口,只距离上次那个箭伤隔了半根手指的距离,一个箭伤一个刀伤,两个狰狞的疤痕,旁边全是不平整的窟窿和伤痕,她难以想象,这些年他到底受了多少伤。
事实证明,一味忍让只会让萧明煜和太后他们变本加厉。
白日里听大哥说,当日秦铮让人送王爷的‘尸体’回并州,路上被谢衍和蒙羽他们调虎离山偷换了‘尸体’,算算日子,萧明煜应该已经拿到账本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如今要做的,就是黄雀,好好休养生息的黄雀。
容青烟痴痴的望着萧明泽的侧脸,渐渐的,困意袭来,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好觉。
一家三口,大手牵着小手,无比温馨。
容青烟在镇国公府过了几日舒心的日子,白日里同母亲说说话,逗逗儿子,晚上带着儿子在暗室陪王爷。
第四天的时候,柳氏死了,毒发而亡,她的死,在府中并未引起太大的波动。
容怀仁念着过去的感情,虽没让她入宗祠,却也让人抬到外面好好葬了她。
霍开在府中好好养了几日,恢复的不错,容青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想想之后的路想怎么走,第六日,他来找容青烟。
“草民从小就喜欢摆弄首饰,草民想去首饰店里当个学徒,日后开个自己的铺子”
容青烟叫来房权,“给他开个金银铺子,找两个老师傅进去帮他”
霍开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后颇为警惕,“皇后娘娘,您为何对草民这么好?需要草民做什么吗?”
容青烟沉默着没说话,房权知道朝雨的事,见容青烟微微红了眼,忙提醒霍开谢了恩,然后把他拉出去了。
门外,霍开依旧一脸疑惑,一直追着房权问,房权拍拍他的肩膀,叹道:
“皇后娘娘有个恩人叫朝雨,你长得很像朝雨的弟弟,小子,你是沾了朝雨的光,你若觉得这恩赐太大,你就当朝雨是你亲姐姐,朝雨姓孙,你便叫孙开吧,铺子以孙氏为名,你可愿意?”
霍开愣了一会,很快从脖子里扯出半块玉,指着玉上那个‘孙’字,喜道:
“巧了不是,这个从我记事起就在身上戴着,我一直都觉得,跟我身世有关,上面就是个‘孙’字呢,可能我原来就是姓孙的”
房权瞧了瞧那块玉,“那你为何姓霍?”
闻言,霍开脸上有些苍白和尴尬,像是想起了往事,闷声道:“戏班的班主姓霍,他起的名字”
说罢,明显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只小心翼翼道:
“我愿意当朝雨姐姐的弟弟,可是朝雨姐姐愿意认我做弟弟吗?”
房权垂眉,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