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了解萧明煜了……
容青烟的目光落在院中那颗半死不活的老槐树上,那树长得极为奇怪,一半枝干已经枯黄,另一半却长出少许清嫩绿叶。
“也罢,左右我们也要出去,只是比计划提前了几日,姜裳,你去寿康宫传句话,就说,‘春风拂柳,碧玉妆成,衣带渐宽,郎君入梦’”
姜裳跟了她很多年,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蹙眉道:
“当年主子是自愿请旨入冷宫,皇上许诺过,冷宫不废后,主子想通了就让人带个消息,主子若想出去,奴婢立刻去找高公公传句话,又何须惊动太后”
容青烟收回视线,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笑意渐冷。
“事情才发生半日就传到了冷宫,箫明煜以这种方式逼本宫出去,可见他是忌惮太后的,既如此,本宫就顺了他的意,让太后亲自去求他,也算趁此告诉他,本宫想通了”
入夜,容青烟用了晚膳之后便躺在美人榻上看书,姜裳带人进来的时候,她顺手把那本兵书反扣在桌案上。
来人正是萧国的太后,雍容华贵,风姿犹存,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最良善的面孔下,是一颗恶毒狠厉的伪善。
她只带来了身边的应嬷嬷,进来后看到依旧在榻上未起身行礼的容青烟,本来就难看的脸更是冷厉。
应嬷嬷厉声道:“皇后娘娘在冷宫呆久了,连最基本的礼节规章都忘了吗?”
姜裳道:“应嬷嬷不在冷宫,也忘了规矩”
应嬷嬷脸色微变,看了太后一眼,这才恭恭敬敬的朝容青烟见了礼。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容青烟似乎没看到她,没让她起来,只是看着太后笑道:
“教儿臣宫中礼仪的人是儿臣的姨母,可儿臣的姨母被太后害死了,现在无人管教,自然生疏了,太后若是看不惯,现在就可以走”
“你!”
太后气的浑身发抖,身后的应嬷嬷想走过来扶住她,奈何依旧拘着礼,容青烟这才看向她,“起来吧”
谢了恩,应嬷嬷赶紧扶住太后,太后缓过气后,满脸威严。
“容青烟,你敢威胁哀家!你不怕掉脑袋吗!”
容青烟接过姜裳递来的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太后既然来了,说明儿臣的脑袋暂时还分不了家,当年儿臣说过,若是镇国公府安安稳稳的,儿臣在冷宫就安安稳稳的,是你们逼人太甚,不能怪儿臣威胁你啊”
太后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容青烟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任何怯懦和躲闪,良久,终是太后先开了口。
“你知道多少”
摩擦着手中的佛珠,太后的手心在出汗,容青烟很聪明,却也守规矩,如今这般肆无忌惮底气十足的威胁她,怕是知道的不少……
容青烟把她的紧张看在眼里,似笑非笑的耸肩道:
“若儿臣出事,太后的事便会天下皆知,这是儿臣的筹码,也是姨母留给儿臣唯一保命的东西,当然了,若是今晚谈的愉快,太后可以继续安定富足,尊贵荣华”
太后的脸色更难看,冷笑道:“当年你姨母就是自作聪明才会送了命,你以为哀家会害怕吗?”
容青烟摩梭着手里的杯子,轻笑一声,眸光浅浅道:
“太后错了,姨母之所以会输给太后,不过输在一个爱字,她爱先皇胜过皇后之位,所以输的彻底,儿臣与她不同,儿臣自愿进这冷宫,就是从太后身上悟出了一个道理”
太后沉着脸,“什么道理”
容青烟道:“皇后之位,位份与尊荣,成也皇上,败也皇上,想在这阴诡地狱活下去,必须赢得皇上的宠爱,却一定不能付诸真心”
太后惊愕,厉声道:“你同哀家说这些,就不怕哀家告诉皇帝?”
容青烟笑了,“儿臣已然身在冷宫,太后告诉皇上,是想让皇上废后吗?”
太后大怒,“你以为哀家真不敢吗!还是你以为,皇帝对你还有情,不舍废了你?”
容青烟慢慢收敛了笑容,“情?呵,那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尝过一次即可,若是可以,儿臣还真不想要这皇后之名,可是太后,若你们能轻易废了我,又何须等三年”
她的目光越发平静,仿若死亡般枯槁幽寂的冷,指甲慢慢掐入肉里,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当年你们舍弃我爷爷,闯入敌军十万大营把爷爷尸骨带回来的人,是我,所以太后,儿臣发疯的时候,连儿臣自己都害怕,你们莫要欺人太甚啊”
太后被她惊到,拿着佛珠的手不停拍着胸口,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半响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当年的事,确实是皇族对不起镇国公府,这也是他们不能直接废容青烟的原因。
“你……你敢!”
容青烟看着她,浅抿了口茶,不甚在意的耸耸肩。
“儿臣自小学的是兵法,讲的是以正合,以奇胜,儿臣今日既敢与太后交易,自然有奇兵,太后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或者太后现在去告诉皇上儿臣这些狂妄不敬的话,看是皇上先把儿臣赐死,还是太后的秘密先人尽皆知”
太后握紧手里的佛珠,用力喘了几口气,沉默了良久才阴沉沉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不是听说了皇帝赐婚的事,你想让哀家取消这桩婚事?不可能,皇帝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了旨,君无戏言,哀家无能为力”
容青烟把空杯子递给姜裳,姿态慵懒的靠在榻上,漫不经心半眯着眸子道:
“儿臣要离开这里,重掌凤印”
太后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在开玩笑吗!简直是荒谬!哀家办不到!”
容青烟似笑非笑,“话,儿臣已经说了,成不成,是太后的事”
“容青烟,你……你大胆!”
“儿臣相信,没有太后办不成的事,还有,今日的谈话内容,若是泄露半分,太后一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