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接过纸张,横扫过眼,“洛川那边怎么样了?”
隋唐思索片刻,“貌似就差临门一脚。”
男人粗粝的指腹一拧,将这团揉不烂撕不破的纸狠攥进掌心,薄唇微张,沉声吐出两个字:
“回国。”
亭安市。
东八区,七月十二日,时间9:00。
陆浅拖着硕大的行李箱,疲惫地窜行在林立的建筑中央。
她不算矮小的身躯已经被肩上的重物压得低垂,薄弱的肩膀随着呼吸、在这炎炎夏日之中艰难地一起一伏。
那张粉白的娃娃脸上、蒙了一层灰雾,连身上洁净的白裙都沾染了黄土。
细密的汗珠从陆浅的额角缓缓流下,从耳后流入颈窝,又在领口晕开,配上耳根泛起的红晕,香靡至极。
陆浅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暑假从学校长途跋涉回到家里,等待她的居然是一把已经被换掉的门锁、和断绝关系式的三千块钱。
一小时前。
陆浅下了公交车,那公交车的空调算不上好,闷得陆浅出了一身汗,黏黏腻腻,像极了她回家的心情。
她穿梭在拥挤的老式居民楼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家所在的楼门。
“咔、咔。”
陆浅掏出钥匙,对准门锁捅进去。
但左用力、右使劲,连个钥匙头也没插进去。
陆浅恍惚地抬头看看门口,没错啊,401,是她家。
门口还有她去年亲手贴的福禄喜乐。
“咔、咔。”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两次。
“咔哒。”
门开了。
不过不是她打开的,而是从里面推开的。
王婉打开门,看见她许久不见的女儿出现在门前,并没有表现出诧异。
她知道陆浅今天要回来。
“妈。”
陆浅喏喏地喊了声,声音婉转动听,但语气却不甜腻,带着一股疏离。
王婉回过头去,朝屋中看了一眼,见并无动静,似乎松开口气。
陆浅看到王婉的动作,心中了然大半,屋里有人。
王婉趿拉着鞋,从门缝挤出来,悄悄掩上门。
陆浅见到王婉这副动作,本来有些忐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凉透半截。
王婉不敢看陆浅的眼睛,只得垂着眼皮,用气声低喃:“小浅,你、你夏叔叔在屋里,还有你小辰弟弟。”
陆浅闷了一路,本来有些燥热的后背随着王婉的这句话逐渐攀升起凉意。
她低着头没有作声,纤指狠狠地掐着行李箱的把手,似乎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王婉见陆浅不作声,叹口气继续开口:“小浅,你知道的,我和你夏叔叔要结婚了,你小辰弟弟明年也要高考,正是吃劲复习的时候,咱们住在一起不方便。”
陆浅的头越来越低,低得快垂进地里。
王婉掏出手机,拨弄一番,“妈给你打三千块钱,你先找个地方住一夏天,等冬天、冬天妈把这事处理完了,就接你回来。”
陆浅仍旧没有作声,在她的角度里,能看见王婉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
似乎这关乎陆浅的事,并不需要获得她的同意。
“婉姨!我想吃西瓜!”
猛然,屋中传来一声少年音,透过虚掩的门缝,陆浅和王婉都听得真切。
王婉连忙转头回应,急不可耐地拧开门锁,“哎哎,来了。”
“啪。”
房门关得决绝,扇起的风都吹得起陆浅身上的白纱裙。
“婉姨,什么人啊?”
“送外卖的,送错了,我给他指了个路。”
陆浅听到屋中传来其乐融融的对话,抬头看了看门口她亲手贴上的福禄喜乐。
似乎在这个家里,唯有她一人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