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递到面前的酒盏打断了方富泉的视线。
“方公,最近你的商队真是带来不少好货啊,世子爷的店铺都沾你的光了。”
方富泉笑得很难看,勉强碰了碰杯,“还好还好,都是瞎忙乎而已,”他话中有话,“我也是没能想到远东能有那么多好东西。”
张员外:“哪是瞎忙乎?世子爷那间日杂铺每天排那么长的队,生意好的我都看得眼红,方公最近赚的肯定盆满钵满了吧!”
方富泉:“没有的事,那玩意成本高,利润小,还得辛苦养着商队那么多人,一个月盈余两千两顶天了。”
方富泉没说谎话,顾瑭确实一个月给他两千两。
“不说了不说了,来,再喝一杯。”方富泉把心里的不忿就着月明轩的红酒咽回肚子里。
整个襄城的人都说他商队生意做得风风火火,甚至对他商队带回的白糖,还有一些其他新奇口味的调味料深表感激,殊不知那些火爆生意和荣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天他心里要多不得劲有多不得劲儿。
顾瑭的那几间铺子本来就是方家的,那些赚钱的买卖也都应该是他的。
他不甘心啊!
他精心培养多年的女儿,必须派上用场。
调查了这么久,他查不到顾瑭心上人的一点消息,索性他也不查了,今日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定要坐实辰儿与顾瑭的关系。
应付完张员外,方富泉缓缓起身,挪步到顾瑭的身边,俯下身来低声在顾瑭耳边说了一句话。
“世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顾瑭以为是商队的事,起身就追随方富泉走到了安静的照壁旁。
“舅父,何事?”
方富泉从袖中取了小木匣子递给顾瑭。
“辰儿知道你心上有了其他女子,”方富泉说着,打开檀木匣子,“这里面是一只镂空鎏金香囊,玲珑可爱,华丽精美,纯金打造,据说是前朝妃嫔之物,流落民间被我方家收藏数年,我受辰儿所托,将此珍贵之物转赠于你,算是了断对你的念想,愿你和你的心上人,如纯金香囊上錾刻的花鸟纹一样,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方富泉说什么,顾瑭压根儿都没注意听,他只注意到这鎏金香囊精致非凡,工艺独特,是一件难得的把件,在小桃姑娘那里一定能拍卖出一个令她惊喜的高价。
他最喜欢看小桃姑娘杏眸放光的模样。
“舅父和表妹的好意,我收下了,最近铺子生意好,舅父商队那边的好处费,我每月会提高一千两,希望舅父不要嫌弃。”
方富泉见顾瑭将木匣子收进袖中,目的已达到,心满意足地笑着点了点头,“真是沾世子的光了。”
顾瑭重返宴席,落座之际,眸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道暗芒。
他面前的酒盏和茶盏都被人动过。
顾瑭淡淡扫了正与身边人谈笑风生的顾瑜一眼,神色不改,试探性捏起酒盏,就见顾瑜和程向前同时朝他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移开视线。
顾瑭垂下眼帘,心思流转。
今日这种场合,他们要对他做什么呢?无非就是强行给他塞女人,让他当众出糗,亦或是在他身边安插女人,试图迷乱他的心智。
很好,他们不仁,他也不义。
顾瑭的唇边轻触了下酒盏,便将其放下,没给顾瑜时间研究他究竟有没有喝了那杯放了合欢散的酒,抬手唤来顾八,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后起身对在场众人道:“诸位,月明轩一直储存着一种名叫‘琼瑶浆’的白葡萄酒,未曾对酒楼食客们公开售卖,今日参加席宴的都是襄王府贵客,所以本世子特意将此琼浆玉液献给诸位贵客品味鉴赏,来人,上好酒。”
琼瑶浆是黄小桃临出国前两天在梁叔那里加订的白葡萄酒,就怕万一月明轩断货流失食客。
话音一落,宴席众人齐齐道好。
整个襄城谁人不知月明轩酒品口味独特又令人迷醉,今日得以品尝之前闻所未闻的新品种美酒,这一趟真是来值了,送给襄王爷的昂贵贺礼没有白费。
片刻之后,宴席上的赞誉声不绝于耳。
“这酒好啊!有一种淡淡的果香,还有一种淡淡的花香。”
“口感绵密,香浓的程度直达上颚,有些酒品的酒香只是停留在舌苔上,而这种琼瑶浆的香气,让你的口腔,鼻腔,甚至是胸腔都弥漫着很香浓的味道。”
“这酒的果香有些熟悉,似乎和翠香阁的饮品‘红玉’极为相似。”
“是了是了,你们懂什么,这种果香是荔枝味,岭南稀罕水果,寻常人可吃不到哟。”
“世子爷真是大方,如此琼浆玉液也能与我们分享。”
顾瞻远对席下众人的反应甚是满意。
瞎忙乎这么多,还不如瑭儿的美酒拉拢人心。
顾瑜对美女和美酒完全没有抵抗力,下人们一将酒盏倒满,他立刻酒品尝起来,甚至直接向顾八索要了一壶酒,自顾自豪放斟饮。
顾瑭在一旁启声道:“琼瑶浆口感微甜,但后劲十足,四弟莫要贪杯。”
顾瑜脸颊已经泛上了红晕,“嘿嘿”笑了两声,“二哥,你酒量这么好啊?身体没有发热?”
顾瑜这话,意有所指。
合欢散发作已经到了时间,顾瑭应该起反应了才对。
顾瑭幽幽抿了一口盛放‘琼瑶浆’的新酒盏,“我看四弟倒是浑身热得很,额角都冒汗了。”
刚刚下人端给顾瑜的白玉酒壶,可是被他安排放进了满满一药瓶的合欢散,这才叫真正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不得不说,这琼瑶浆的后劲确实不小,此时此刻,他好想将外袍脱掉。
奇怪,下身突然隐隐有些胀
顾瑭的大脑“轰”的一下仿佛瞬间炸开。
他不会也中了春药了吧?
他刚刚明明没有碰被顾瑜下了药的酒!
对了,药,顾八那里应该有合欢散的解药。
顾瑭正神色紧绷的,就见身侧顾瑜猛地站起身来,慌不择路向顾瞻远借口身体不适,跌跌撞撞朝着花园外的方向快步走去。
顾瑭眼下还可以独立思考,他亦是借口内急,匆忙离开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