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满心期待得到夸奖，没想到却等来林海月这么一句，小心脏瞬间凉了半截，酸溜溜的。

“林老师，我只是想为培训班做点事情，不用钱的。”

高义看着林海月，一双略显稚嫩的圆眼睛微光闪动，似委屈，又似乎含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林海月看到他这幅表情，心里七上八下，有点头疼。

要是换做别人，她大概也不会这么纠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实在死缠烂打，干脆翻脸就行。

可偏偏这孩子是自己的学生，也的确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再加上他此时一脸的无辜呆萌，任她如何也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难听。

进行了三秒钟的头脑风暴，林海月清了清嗓子，回应道。

“嗯，那我就替培训班所有的同学们向你表达感谢，接受并感谢你的这份心意。不过，钱还是要给的，毕竟这么好的环境也不是我一个人欣赏，大家都有份，这个钱理应由培训班来出。”

林海月故意偷换概念，将接受这份好意的主体从自己变成了培训班的全体学员。

付钱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培训班整个集体。

虽然这钱怎么说都是林海月来出，可由头不一样，性质就变了。

本来挺浪漫一件事，被林海月这么一加工，成了为人民服务。

高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张了又合，不愿说好，又没办法说不好，圆眼睛眨了又眨，愣是说不出一句话了。

林海月趁机拍了拍他的肩头，面带和煦微地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上级领导夸奖手下的模样。

“高义，你的表现老师都看在眼里，老师感谢你，同学们也感谢你！那什么，我先走了，到时候费用报给我。”

说完，不等他回应，转身就走。

表面看似淡定，步伐与平常无异，可心里却恨不得穿上溜冰鞋来个百米冲刺才好。

高义看着林海月离开的背影，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瞬间晦暗，眼底的委屈差点就化成冰水滴落下来。

林海月一个下午都待在家里，仔细研究她和卢经理签订的合作事宜。

不仅梳理了条款，还考虑了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情况。

做生意就是这样，先小人后君子，必须得把最不堪的情形都想在前头，免得到后面出了问题闹得难堪，对谁也不好。

想好之后，自己又动手写了一份完整的，趁着傍晚大家下班回家，直接跑去赵红霞家里。

赵红霞的爱人老崔是保险公司的领导，林海月觉得，他应该能对自己拟的这份合同给出一点建议。

求人帮忙，眼看时间又正好赶上饭点，林海月去市场上买了些熟食，卤猪蹄和烤鸡都来了一份，还买了些素菜。

两只手提得满满当当，一副回家过年的架势。

呼哧呼哧爬上楼，走到门口，手正准备在门板上落下，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林海月下意识地停住动作，这时里面的争吵声愈演愈烈。

“……那他一个孩子怎么办，多可怜呀，我不管谁管……”

“……小霞，我知道你心眼好，人善良，可问题是，他爹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孩子长大了恐怕也是个养不熟的狼……”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还小呢，能看出什么，好好教育就行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非要让我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小霞，你是孩子的姑姑，对他好没错，可也不能……”

听到他们的对话，林海月立即就明白了。

上辈子，赵红霞的大哥因为犯事跑了，大嫂执意要去找他，便想将自己六岁的儿子托付给赵家人照料。

由于家里两位老人年纪大了，身体状况欠佳，而赵家人里面，也只有赵红霞家里条件比较好。

因此，大嫂三番五次上门，表达了赵红霞能够帮忙照顾孩子的愿望。

赵红霞虽然跟大哥的关系并不好，跟大嫂的关系更是一般，可看在孩子年幼，又叫自己一声姑姑的份上，实在不忍心拒绝，于是便答应下来，将孩子留在身边照顾。

可没想到，大嫂这一走就是六年，大哥更是音信全无。

这孩子，赵红霞硬是从六岁一直养到十二，可这孩子不但跟他们不亲，还养成了仇。

从小就变着法欺负赵红霞和老崔的亲生儿子，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动不动就把弟弟打的鼻青脸肿。

光打还不行，还总是在赵红霞和老崔面前恶人先告状，反咬弟弟一口。

弟弟偏偏又是个老实孩子，性子直，不会他那些弯弯绕，总是当着爸妈的面忍不住动手，每每到最后都落个被训斥的结果。

起初赵红霞和老崔完全被这小子蒙蔽了，认为的确是自己的孩子欺负养子。

可后来才发现，他们两口子在事业上聪明了一辈子，却在这件事情上犯了傻，彻头彻尾复刻了一把“农夫与蛇”。

不仅自己的亲生儿子委屈得要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爸妈亲生的，那不知感恩的小子还因此更加肆无忌惮，时不时搞些麻烦事往弟弟身上甩锅。

直到初中时，两兄弟再次因为矛盾大打出手，养子为了稳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居然差点对弟弟痛下杀手！

要不是被老崔及时发现并阻止，他们的亲生儿子估计就要死于非命了。

这件事过后，赵红霞和老崔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养子根本就是个心性歹毒的家伙。

可这个时候，再想赶他走就没那么容易了，一家人跟他拉扯了好些日子，直至打听到赵红霞大嫂的下落，才把他送走。

然而，这还不算完，这孩子回到亲生母亲身边，不但一点不念赵红霞两口子的恩情，反倒认为自己被他们抛弃了。

于是一个月后偷偷跑回赵红霞家，从窗户翻进去，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偷了个精光。

这还不够，走之前还觉得不解气，找了一只铁棍将家里从头到尾打砸了一遍，弄得一片狼藉。

赵红霞两口子回到家，完全吓懵了。

虽然后来公安同志出警迅速，将这小子抓了回来，赃物一并缴获，可留在赵红霞一家人心上的伤痛是再也无法愈合了。

想到这里，林海月赶紧抬手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