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江佑欢声音嘶哑唤住女奴。
女奴根本不理她。
江佑欢知道这是自己今夜逃离妓帐的唯一机会,艰难地用力踹翻旁边的桌椅:“啊……”
女奴被声响惊动,果真回来察看了。
“不会死了吧。”若死了她还得去把尸体弄走,更觉晦气了。
女奴不耐地絮絮念着,抬手掀起帐帘,入眼江佑欢倒在地上,小脸白如纸,看起来真像是没了气。
“真是没用。”女奴骂了句,眼中不免有几分嫉妒,能在死前和七王殿下一番云雨,她也算值得了。女奴挽起衣袖准备将人先抬去外面草垛盖里。
按理是要将尸体处理掉的,可她还要去宫中大婚宴席上得赏呢,才没时间在这耽搁。
女奴的手刚伸出,江佑欢陡然睁开明亮眼眸:“对不住了。”她拿出早攥在手心的茶壶,狠狠砸在女奴后颈。
茶壶碎裂,女奴闷哼一声,瞬间倒地!
这是江佑欢第一次伤人,她也被自己的狠辣惊住了。
但她没时间了。
江佑欢脱下女奴衣服,套在自己周身,再捡起馕饼狼狈地往嘴里塞,跌跌撞撞逐渐没入了草原黑夜。
……
今夜西漠大王子和北魏和硕公主的大婚,是在王宫外的大草原上举行。
盛大的篝火冲天而起,几乎映亮了整个黑夜,江佑欢即便不识路,也能知晓大婚地点在何处。
红绸满地,彩旗飘扬,宴席方位处,穿着异族服饰的西漠少年少女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四周骑马的草原汉子,甩着绳子,高骑奔腾的大马围在平原和高坡呼号。热烈至极。
看着这本属于自己的大婚之夜,江佑欢不禁失笑。
吃了馕饼,她补充了不少体力,此刻恢复了些,但腰腿还是酸的。
江佑欢扶住自己酸痛的身子,回想起帐中男人猛如浪潮的撞击,紧抿双唇压下心中耻辱感,打算先找个能掩住身子的高坡躲起来。
她不想招人耳目,来这一趟,只想先来看看那个替了她身份的人是谁。顺便找出怜星。
才蹲下,一道尖利的女人声音从后方草地传来。
“贱蹄子,躲那里偷懒呢,还不快跟上队伍!”
江佑欢心惊,转身时已经被那人粗鲁扯出。
草原女人生得比北魏人高大,手劲儿不小,江佑欢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拧碎了。
那女人穿着身襄了金边的对襟长袍,帽檐边还有细碎宝石点缀,应是西漠王室的什么女官。
卓玛姑姑把托盘塞到江佑欢手里,眼睛瞪得如铜铃,凶狠呵斥:“去,把东西送到宴席上。再偷懒,明日就把你丢去荒原喂孤狼!”
江佑欢蹙眉看着那硬塞来的托盘,只能照办。
好在北魏西漠通婚多年,西漠的女奴中出现有中原面孔的人,并不稀奇。是以她并没有引起多的注意。
江佑欢到宴席上时,现场的人已来了不少,除了新婚主人公和西漠王,其余的十七个王子都在。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上方位的那个人。
耶律央已换了身深绯色的漠人长袍,头发编成无数长辫,腰挎弯刀,正襟危坐在席位中,眉心悬着的红宝石映着篝火光芒,红艳又似血。
在他的桌前的托盘里摆着一个鹿头,应是送给大王子的新婚贺礼,还包着红布。鹿头上面挂着血珠,一看便知是刚刚猎来。
知道他离开妓帐后还去草原上狩了猎,江佑欢背脊一阵寒颤。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从妓帐出来她都要死掉了,他竟还有力气狩猎?一瞬间她只觉得这般羸弱的自己在他眼中,恐怕是比那头麋鹿还不如。
她下意识又望了他一眼。
常年上阵杀敌的人,身上总带着煞气。
耶律央的脸不似其他西漠男人的充满异族感,反倒是和北魏人相似。俊朗深邃的面轮廓带着被战场风沙磨砺后的刚毅和野性,狭长凤眼凌冽如锋,周身被肃杀冷煞之气包裹。即便是一个抬起来的眼神,也具有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那冷如寒潭的眼神抬起睨来的下一瞬,江佑欢当即低下头。
她不知道他发现自己没有,赶紧要端着托盘绕条道走开,快抬步时却被一直盯着她的卓玛姑姑叫住。
“贱蹄子,我看你不仅是个哑巴,还是瞎子不成?没瞧见七王殿下那边缺壶酒吗,赶紧送去呀。”
江佑欢闭了闭眼,知道躲不过,只能点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