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安一直注意着陶班主的表情,肉眼可见他的不安。
“小根子这事儿,会与小禄的死有关系吗?”祝平安感觉这是个机会,试探地问陶班主。
陶班主的神色惨然,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奈挥手:“这事你不用管了,不是你该管的,你也管不了。”
祝平安感觉陶班主像是沉浸在什么可怕的回忆中。
连续用了三个否定,不用管,不该管,也管不了。
“难道是……戏魔?”
祝平安心中衡量片刻,决定单刀直入地探探口风。
陶班主一个哆嗦,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和警戒,声音也变得色厉内荏起来:“你怎么知道戏魔?你听谁说的?”
他不是英雄。
他心有畏惧。
所以戏魔一案之后,他再唱不了英雄。
这不仅仅是戏魔,也是心魔。
时隔三十年,又听到这个字眼,陶班主的愧和悔,一下子就涌上心头。
“是娄纠察,他说他看过卷宗,小禄的死与天京城旧案一模一样,所以特意找我问话。”祝平安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当然做好了说实话的准备。
陶班主就教戏的时候比较严厉,平时性子软和温厚,又比班里其他戏子兄弟见过的世面多,看过外面的世界,祝平安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果然是他。”
往事尘封已经许多年,但总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从故纸堆里面翻出点什么。陶班主对娄纠察的印象似乎很差,语气带着些鄙夷。
“他这是职业病,总觉得我这样的人留在镇上有什么企图,但凡遇到点什么事,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要来找麻烦。谁知道这一次竟然还真有麻烦。”
“如果真是这种东西……”
陶班主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尽在不言中,凶险、恐怖与死亡,本来就是这个小镇的常态,他何尝不是一样?不该管也管不了。
陶班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了话题:“之前我想让你学武生,传我衣钵。原本我是想再等两年,让你打好基础,然后再学借神之法。现在看来,只能提前了。”
借神之法?
听上去似乎神乎其神,这里虽是恐怖之地,但能生存下来的人、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异能呢。
只是祝平安有不祥的预感,野姥姥当初就是准备传自己控纸的绝学,结果转头就被人火烧纸扎店,触手爆头。
陶班主突然着急传衣钵,不会也横遭不测吧?
而且上一次也就是离开镇公所后,他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之后事态急转直下。
想到这里,祝平安不能不小心行事,他清了清喉咙,委婉提醒:“班主,来日方长,况且小禄的事闹得人心惶惶……”
“朝不保夕,未必就长。”陶班主打断了祝平安的话,他许是生死见多了,也就不忌讳说起命长命短。
祝平安理解这里的人朝不保夕的感受,身边随时发生恐怖的事情,每天都能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但他们也习惯了和恐惧相伴,尽管害怕,也只能接受不测的命运,有条不紊地安排生前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