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与你提过,在接你姑姑出去的那个晚上,我曾和七皇子碰了个正着,但七皇子不仅瞒下了此事,也没有因此而要挟我。红雀也有几次,曾受过佚名之人的恩惠,我一直都不知此人是谁,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七皇子。”
魏青朝想明之后,转头看向严言,他的发尾与黑色的发带微微摇晃,就像是春日里雨后的柳枝。
“虽说七皇子性情正派,但我们已有六皇子如此的前车之鉴。”
“六皇子确实是个隐患。”严言忽然想到一人,“郭池此人可有查出什么结果?”
“没有,郭池祖上干净,就连他父亲也是本分的生意人,如今看来,并无特别之处。”
严言低垂着眼:“倒是奇怪,不该如此。”
郭池此人心机颇深,以一副老好人的面目示人。当年红雀发疯之事历历在目,仅凭郭池一人,怎会恰巧在那时生事,只怕是时机未到。
“锦昕所说那村庄之事,是真是假?”严言问道。
面对严言满眼的认真,魏青朝忽然就低眉垂目,什么也不说。
严言微闭了闭眼,阳光照在她的眼上,她的眼里一片白芒,随即却又是边陲小村的哀鸿遍野。
“我虽然知悉李焕会以虚构的证据构陷我父亲,但如此赔上几百条百姓的性命,李焕他罪该万死。”
严言所言之哀痛,魏青朝再明白不过。他们在虽然在边陲,却十分信任启盛,当魏青朝报上姓名时,这些百姓就更是拥戴。他驻扎在边境之时,那些一个个活生生的性命都在眼里。他看着年老的夫妇给他们送来干净的果蔬,看着十几岁的姑娘自发的给将士们浣衣,还有常围着他,要他教授武功的少年。
这些笑声深深的刻在魏青朝的脑海之中。而他们的尸骨,现在全都在掩盖在黄沙之下。魏青朝只听锦昕的描述,就知晓当时的惨烈,不知那拼了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少年,今后还能否再有无忧无虑的微笑。
“李焕的命留给我。”
叩叩——
“侯爷,西乐府的驿站处,截获到一封戎族的信件,严暮云也已经被秘押回京。”叶北在门外不带任何感情的通知道。
“太子竟然如此沉不住气?”魏青朝拽过椅子,“不像是太子做事的风格。”
“估计太子现在也在气急败环,他原想着,我父亲入狱之后,此事过些时日也就平息。但若是半月之后再将严暮云的事牵扯出来,如此父子儿子都是勾结戎族,暮云还是军中之人,彼时就算陛下还不醒,文武百官也会请奏处死父亲。”
魏青朝将眼神停在眼前之人:“原来你早就料到了?”
“是,陛下这几日有醒转之兆,太子本想着首告锦昕,过一段时间再扯出严思月,最后再由严暮云将此事彻底钉死。但他等不及了,所以才让锦昕和严思月一同出现在朝堂之上。”
魏青朝轻笑一声:“好手段。”
“但此事还没完。”严言右手握拳,轻轻叩击着桌面,“李焕为表明此事与他无关,必定会派无关紧要之人去边境,此人就算不是你,也必定是你的麾下。”
魏青朝接着严言的话道:“李焕为了让我们军中相信此事,必定会将现场布置完全,而到时候见到的,也必定是极其惨烈的一幕。若是让不明实情的人去,回来之后必定会过度描述那里的人间地狱,以此,让百官百姓对严相产生怀疑。”
“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严言自觉自己现在应该是这陵阳城中最淡定的一个,“将你姑姑从我家中接走吧,严相和严暮云都已入狱,严府必定是要派禁军时时监视,到时候,你姑姑的身份不好解释。”
“那你母亲怎么办?景文君可否也要让其一起撤出?”
“不必,我母亲留在府中反倒安全,不过是委屈几日不得外出罢了。景文君是我从玲珑坊中买出来的,她的籍契在我府中,上面并不是她的真名,倒也无妨。”
严言用手背碰了碰茶壶,触到茶还热着,又倒了两盏。
“太子现在必定已经派人去我家庄子上收集证据。”她的手指缓缓的刮着杯口,“苦了庄子上的人,不知要受多少酷刑。待此事毕,我必将放他们自由。还有府中的那些丫鬟小厮,小厮也罢了,那些丫鬟们,有的才十三四,弱不禁风。也不知刑部的酷刑,能坚持的下来几个。”
魏青朝瞧着严言低着头,喃喃自语,手指不停的在杯口滑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不知怎的,忽然就软成一片。
大抵,滴水不漏的筹划才是她掩饰心中慌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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