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了,都回去睡觉吧,医院里有医生呢。”
没人提要留下来守着的事,只是齐齐看着她。
“奶奶,那你……”
老人慢吞吞地抬腿往前走去,“我也要回去了,我不能倒下,这个家还需要我呢……”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和他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众人眼看着她越走越远,终于也跟了上去。
凌晨两点,他们回到家里,谁也没有开口,只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一夜,注定漫长。
沈幼梧洗漱完回到房间里,发现厉北暝还和她离开时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她叫他,他没有反应,沈幼梧轻叹一口气,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搂过他,让他靠在她的怀里。
男人起初依旧没有反应,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头,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
可他的目光是空洞的,与其说是在看她,更像是透过她看向幼年时的自己。
那个常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杂物间里,如同困兽一般绝望痛苦的小小少年。
那时候的他,透过杂物间那扇小小的窗子,在想些什么呢?
是在想为什么他的亲生父亲为何会如此待他,还是在想为什么他的存在会让母亲如此痛苦?
那么多年,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独前行,终于,他熬过来了。
而那个给予了他所有噩梦的男人,终于得到了报应。
他应该开心地大笑,可是奇怪的,他并没有一点想笑的欲望。
似乎,从他将他彻底踢出厉氏以后,他就已经真正弥补了童年的自己。
而如今,他似乎无喜无悲,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脸上那么担忧的模样,他却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脆弱。
因为他知道,她懂他,她会永远无条件的待在他身边。
他抓住她的双手,仰头望着她,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刻意压抑着某种情绪。
“阿梧,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骄傲了。”
他知道厉少堂的自尊心有多强,失去双腿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天塌了。
而他,很想好好欣赏一下他崩溃的样子。
就当是弥补当年的自己。
沈幼梧听见他的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对厉少堂的感情,并不只有恨。
他始终是做不到像厉少堂那么冷心冷性。
所以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他,却更像是在安慰当年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小少年。
“北暝,天总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