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又想去揉眼睛,谢怀则捉住她的手:“别揉,手上都是花粉,越揉越难受。”
他低下头,凑近,轻轻吹了吹她的眼睛。
卫婵睫毛一颤,下意识想眨眼,一滴泪珠,就缓缓,流了下来。
“怎的,更红了?”谢怀则低头,想要吮去她脸上那滴泪珠。
卫婵偏头,那个吻,就落到她的耳朵上:“别吹了,好像有点更痒了。”
“叫个医师来瞧瞧吧,我记得你从前没有这种病症。”
卫婵摇摇头:“叫来也没什么用,开了苦汁子的药,实在不爱喝,生产之后调理的不好,医师说是因为身子太弱了,才会如此,得慢慢温养。”
谢怀则心口蓦的一窒:“要温养,你还如此殚精竭虑,又是搞什么琉璃晶玉,又是养珍珠,还有你那胭脂铺子,包了好些山头种鲜花种人参,摊子这样大,手下却没一个能帮你分担的,全都要靠自己,如今有我,也不缺你的银子花,何必还要这么辛苦。”
“我,我……这不是建起来了就收不了手,而且当初,生下了孩子,没能让他成为公府的小世子,我也愧疚难当,总想着给他多留些什么。”
“如今有我在,我的一切不都是儿子的。”
卫婵笑笑,不说话。
“知道自己碰不得花粉,还不好好注意。”
卫婵讪讪:“一时看的呆了,就想摘点做桂花蜜,我给你做桂花藕吃好不好,别生气了。”
她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
撒娇很让他受用,谢怀则终于打消所有疑虑,牵着她进内室:“我给你用冰敷一敷眼睛吧,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叫厨房去做,都邑虽小,却有种鸡做的很好,软烂入味骨头都酥了。”
“不用了吧,我赶着回京城,就是来看看你,就不留在这里住。”
“着什么急,明日我跟你一起回京城。”
“你的伤不是还没好?事可办完了?”
“都办完了,别担心。”
卫婵看了看这间内室,一如既往是谢怀则喜欢的风格,低调却清雅,处处显得不起眼的奢华。
挂着衣裳的架子处,拴着一只荷包络子,手艺并不是很好,歪歪扭扭的,虽然只是随随便便放着,下头的流苏还有烧焦的半截,却仍旧没扔,书桌旁一只烟色冰裂梅瓶里,插着几株桂花枝子,枝条上的杂叶都没摘,插的不大协调,也不大美。
谢怀则并不喜欢这种风格,他一向讲究少即是多,插花最爱简单的枯枝梅,或是一只新荷。
这根本不是他的手笔,也不是服侍他的哪个小厮奴婢做的。
“我不想,跟你一起回京城。”
谢怀则搅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眯起眼:“为何?”
“你的正室夫人,是孟秋蝉,我不想,被传成是你的妾室。”
原来是因为这个,谢怀则松了一口气,对她郑重其事许诺:“你放心,孟秋蝉,绝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阻碍,这次回京,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绝不会让她因为孟秋蝉而瞻前顾后,游移不定。
卫婵想了想:“你心中,是真的把我当做妻子?还是只是……”
因为求而不得,因为她表现得与从前与众不同,产生的占有欲和新奇感?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谢怀则不解:“到底还要我怎样,你才能看到我的心?”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是不相信的。
卫婵有些赧然:“如果是做真正的夫妻,就不该,是从前那样。”
“从前那样,不好吗?”
他们从前,不是也很恩爱,如今他都已经同意让她抛头露面,想做生意就做生意了,还要什么呢。
“从前你是夫君,更是主子,我是你的妾侍,却也是伺候你的奴婢,跟你,不是平等的,但夫妻不是这样,夫妻之间平等相待,彼此尊重,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谢怀则没想到,她居然能如此坦诚,能说出这种话,眼角眉梢温柔的,仿佛能化出水来。
“我也……”
“夫妻之间,更不能彼此有所隐瞒,要坦诚,因为我们之间是一体的。”她罕见的打断了他的话。
定定看着他,卫婵直视他的双眼:“我见过很多离心离德,貌合神离的夫妻,我不想我们之间,也是那样,所以不论有什么秘密,都要对彼此说,我不想,只做攀附你的菟丝花,享受你带来的荣耀,也想为你分担痛楚,谢怀则,你明白吗?”
谢怀则第一次,被她平静如水的目光灼到,颤动着眼睫,躲开她过于纯澈的眼瞳。
“我,没有秘密瞒着你,你不信我吗?”
卫婵平静的,像是一汪没有波动的深潭,她忽然露出微笑:“我当然信。”
一颗心,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