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阿远,也是齐淮。
承载了我所有的希冀与期盼,也代表自己所有的不堪与狼狈。
被囿于黑暗时,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阿远,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俊俏不凡器宇轩昂,或许其貌不扬庸庸碌碌,我甚至还曾想过也许阿远长得并不好看。可无论如何,她都愿意,愿意与他闲坐灯火,布衣饭菜,可乐终身。
因为他是阿远,我的阿远,要同我相携白首的阿远,无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只是预想中的心意太过理所当然,真相揭露时才会份外狼藉。
这些年来,我将所有过往暗自吞下埋进心底,就当做从未发生过一般,放任它们在心底腐朽,落了灰,蒙了尘,日复一日地自欺欺人。
可是,现在它被重新挖了出来,活生生,血淋淋的重新摊在我面前。
及至此刻我才明白,或许从以前到现在命运从未放过自己,它牢牢地将自己困在了名为造化弄人的笼中。
过往太过不堪,不堪到连爱和恨都可以忽略不计。
命运似乎只是在无聊时同我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偏偏我此生都被囿于此。
这世上事大抵总是这般,放得过死,却放不过生,而如今我亦放不过自己。
我收回落在齐淮身上的目光,阖了眼,许久室内响起喑哑一句,很轻。
“对不起。”
15
青山隐隐樊水迢迢,长空万里风烟俱净,惟有天际一线银白挑破碧空。
徐随将马车停在树下,向着车内的我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跳下马车,向着不远处的茶肆跑去,不多时又折返回来,他抬手将车帘掀开一条缝隙,把手中的油纸包递了进来。“荒郊野外的只有这些,你将就一下。”
我道了一声谢,接过打开里头是四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拿了一个将剩余的递还回去。“徐大哥,我吃不下这么多的。”
徐随推拒了几次,见我坚持如此也不再勉强,坐回车上同她边吃边聊起来。
“我方才在茶肆中听了几句,道是近来拥雪城中人心惶惶的,城中守卫处处可见似是在寻什么,直将整座城都翻了个遍,眼下城中人心惶惶的,都在传恐怕是先前百花府的暗桩还有漏网之鱼。”
拿着包子的手刚递到唇边又停住了,我垂着头没有说话。徐随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道:“听他们说这几日城中的守卫已往城外散开,想来这要寻的人应当至关重要。”
我的心颤了颤,不由得往后偎了偎。“那咱们是走出了拥雪城地界吗?”
“啊?”未曾料到我会问这个,徐随愣了下,才回话。“快了,往前再走十余里就不归拥雪城管了。”
我松了口气,喃喃念了句,“这就好”。
徐随一时没听明白。“沈溪,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抬头看着他,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徐大哥,多谢了,这次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随为人忠厚古道热肠,听我如此说,忙摆了摆手。“咱们都是旧相识,你犯不着如此客气。再说你要回滁州咱们也顺路,搭个车算不得什么。”
他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完。“算起来咱们也有好长时间未见了,要不是这次我送货到拥雪城,只怕也没机会再见。小宝他时常跟我念叨,说不知你过得好不好,这次回去他可是要大吃一惊了。我——你眼疾竟然医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