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清,俯下身侧耳贴至齐淮近前。往日里清润如水的声音变得喑哑,极小声地唤了一句:“沈溪……沈溪……”
热意在一瞬间便从眼底涌了上来,我像是被施了术法般僵在那儿,听着齐淮一遍又一遍呢喃地重复地唤着我的名字。
许久,我直起身来,握住齐淮露在被外的手。
这双手修长清瘦,往日里常常为我挽发画眉,拂过鬓间额际总是带着熨帖到心上的温热触感,可今日这首却凉得厉害。
我用力地去攥紧了些,想让它重新暖起来,我垂眸看向床上人,低低回了声:“我在。”
齐淮已昏睡了两日有余,时间虽算不上长,可就这区区两日阖府却已是天翻地覆,上上下下惶惶不安各怀算计,若非管事沉稳见惯风雨行事老练,只怕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可饶是如此依旧是百密一疏出了岔子。
今早有仆佣心怀不轨,偷拿了府中财物欲逃,幸而他虽溜出府去却被城中守卫看穿,扭送回府中听候发落。
管事见着现如今人心浮动,便有了杀一儆百的心思,召集府卫将其当庭仗杀,在场诸人无不噤若寒蝉,府中又勉强安稳下来。
只不过,对此小桃却另有一番说辞。“这是逮起来的,那些没逮起来的又有谁知道呢?奴婢方才自苑中过,见着角门那儿无人看守随进随出,指不定就有多少漏网之鱼呢!”
我静静听完,转头看向她,对此不置一词,只道:“你去请明大夫过来,让他再来瞧瞧主上伤势。”
小桃见我如此也不再多话,一福身领命去了。
室内又静了下来,案上香炉青烟袅娜,苏合香的味道静悄铺开,将血腥气冲淡到无影无踪。
我深吸一口气,在清幽浅淡的香气中渐渐安下心来。
我看向齐淮,他仍昏睡着,面色愈发的苍白,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
我拿棉絮沾了水,轻轻晕湿他干裂的双唇,薄唇湿润红的深了些,也让此刻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人多了几分生气。
我瞧着他,声音低哑,“你要快些醒来。”
像是回应般,床上人发出一声闷哼,可接下来却再无其他。
清风顺着半敞窗扉掖入室内,吹动珠帘一阵轻响,我眼睫颤了颤,眼底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转机出现在第三日,掌灯时分,齐淮醒了。
我这几日一直陪在床前,看见他醒来双眸一亮,扬声叫道:“小桃!”
小桃闻声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她自屏风后走出还未站稳身形,就看见我转过头同她道:“快去请明大夫!”
小桃向床上匆匆看去一眼,齐淮已经醒来,面色如雪几乎看不出血色,明明是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双眼却是亮的一瞬不瞬紧盯着我。
她也顾不得行礼,应了一声“是”,转身往外去了。
我回过身正撞入齐淮的目光中,他一眨不眨地定睛看着自己,虽然已昏睡了数日,可他的眼神依旧倦怠不堪。
我刚想问他感觉如何,他却抢先一步开口问:“你可有受伤?”
我怔了下,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
床上的人在瞬间松了口气,闭上眼笑了一下。
我觉得齐淮此时虚弱的厉害,眼皮粘在一处,他试了几次才重新睁开双眼。
齐淮强撑着向我伸出手来,动作间牵动后背的伤处,霎时间原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容又苍白了几分,可是他好似浑然不觉般继续坚定地伸手向我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