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了身子阖上眼,接受了属于自己的结局。
可此时,却响起一道清冽嗓音:“且慢——”
原本拖着我往外走的人停了下来静候着,让已经认命的心却又因着这一句重新燃起希望。
可是这一声之后,许久未曾有人说话,这在生死一线间左右摇摆的一瞬被拉的极其漫长。
许久,我听见他开了口,那是面对所有的算计与屈辱却要和着血与泪生生吞下的不甘。
“——留她在我院中伺候吧。”
齐夫人一愣,紧接着回过神来不加掩饰地嗤笑出声,她本只希望能令齐淮同洛家互生嫌隙,眼下看来却是事半功倍,收获出人意料。
“大公子果然仁善,”她抬眸看向因着旁人骤然卸力无力支撑瘫软在地的我,唇角翘起一抹讥讽,“还不快来给大公子行礼。”
那一日,我跟在齐淮身后,沐着阖府上下或是嘲讽或是鄙夷或是怜悯的目光到了松青院。
当时自己究竟是何心情,过去这许多年头其实早已忘怀,却唯独记得齐淮同自己说的话,那是他同自己说过的第一句话。
“今日之事乃受情势所迫,望你日后安分守己,好自为之。”
2
“芸香。”
来人刻意压着嗓子声音放得很低,我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我。
我偏着头看去,辨出来人后,轻轻唤了声。
“檀香。”
檀香猫着腰从廊下钻出,挨着她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藏在这儿?害我找了好久。”
我歉意一笑,真诚地道:“对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老实,我又不是真的同你生气了。”她说着掏出半吊钱递给我,“你先前的绣品卖了,钱给你。”
我接了过来,笑着向她道谢。“回回都麻烦你,多谢了。”
檀香不以为意地冲她甩甩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和我是半年前一同被采买入府的,一起还有另外五人。入府那天恰巧府中新进了批药材,管事一边对着账本,一边不紧不慢地饮茶,“你们既入了府便是府里的人了,同什么张家李家王家再无瓜葛,以前的旧名旧姓还是忘了的好。”
说着便给她们改了新名,芸香、檀香、丁香、木香、崖香、降香、茴香。
我们一个个上前谢恩,领了新名,排在最后的小姑娘年纪尚幼,还不满十三岁,大约是听着自己被改名叫做“茴香”有些委屈,一时没忍住竟哭出声来。
管事一挑眉,身侧便有人走了上来,左右开弓朝着被改名叫“茴香”的小丫头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小丫头被打的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瞪着双眼,不敢再哭了。
管事起身,走至她们面前,徐徐开口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如何身骄肉贵的千金小姐,便是公主娘娘现在入了府就是府上的奴才。主子们高兴了赏你,那是你们的福气;若是不高兴了拿你撒气,是骂是打都是你们的命!”
我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却更明白管家所言不虚,这就是我们的命。
我陷在往事里想的出神,身侧檀香戳了戳我的胳膊,“你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
檀香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
“大公子对你还是那般冷淡吗?”
我同齐淮之事不但府上诸人皆知,就连街角巷尾也早已传开,道是大公子醉酒收了一个婢女。
消息一路传至百花府,齐淮登门谢罪不但连吃了数回府主的闭门羹,便是花小姐也因此同他闹了好长时间别扭,直至前几日方才得了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