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落地时他直接跳下马背,朝靠近的父亲紧跑两步,噗通跪地。
身上的金色铜甲也随着少年身躯呼啦作响。
看的韩问天又是一喜,瞧这英气劲儿!
韩枭抬头看人:“父王。”
“哎!”韩问天弯腰半蹲下,颤着手臂把孩子搂到身前细细打量,不住的点头,“瞧着你是比从前精神多了,快起来,随我进去歇歇”
“父王,您受累了。”
韩枭眼睫颤动,跪在地上攥着他父亲的手。
火把照亮下,韩问天鬓边的几缕白发很是显眼。
他这些时日前要退敌,后要安顿受战乱惊吓的百姓们,处理内务,熬心费力,整个人看着都苍老许多。
韩枭记得——
自己从王宫离开的时候,父亲鬓角还未见白发。
从前的韩枭不知南部事务多如牛毛,没体会过。只怨怼父亲日日严苛他,既不亲近也不疼爱,每逢见面就是训斥他,随后急匆匆离去。
可如今,韩枭负责处理北大营的事务。
只这几万人吃喝拉撒与装备武器,都繁杂到叫他焦躁难安,吃不下饭。
只觉得总也料理不完,放着又牵肠挂肚,十分熬人。
这才体会到他父亲这些年的辛劳。
外要谋略得当,保南部疆土一寸不少。
内要操管数十万百姓的吃喝拉撒,生养活息。
再往前,除了每日治理南部的方方面面,还要应对头上的朝廷剥削,该有多忙碌?
而这般忙碌,父王也不曾忽视他的学业。
日日都召他说话检查功课,训斥或教导。
那都是牺牲了休息时间,特意为他挤出来的时辰,紧赶慢赶的力图顾全所有。
所以,韩枭是懊悔的。
在这几个月里的许多时刻,他对父亲的愧疚越来越多。
身为人子,未能替父分忧却多增烦恼。
甚至没规矩到
随意发卖他父亲的女人,讥讽父亲背叛母亲是为偷欢。
桩桩件件浮上心头。
韩枭从前的叛逆简直愧对先生礼教。
也意识到,父亲对他已经足够宽容和疼爱了。
最重的一回是抽他一耳光。
只因他当时气愤上头,说韩问天不如季沧海。
可是要知道,父母再有滔天的错处和计不如人,外人可以议论嘲讽,亲儿子能指着父亲的鼻子去评判吗。
岂非罔顾人本,不仁不孝?
受一耳光也是应该的。
总之再见到父亲时——
从前那个叛逆幼稚的少年,真的长大了。
“啊呀”韩问天可谓是惊喜,手里还捏着细长的马鞭,回握住儿子的双手险些泪湿眼眶,“枭儿不跪,我枭儿快起来。”
韩枭被拉起来,贴着父亲恭谨问询。
“父王此番赶来是”
“”
那边的一对父子团圆,眼含热泪。
季清欢却心底不屑,觉得他们装模作样好没意思。
从前一见面就吵闹不休轮番讥讽,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现在分别一段时间就亲热了?耽搁时间。
他索性往前走两步,朝韩王拱手。
“王爷安好,我们先去休整了。”
可谁都没料到——
韩问天忽然放开韩枭,站直了。
抬手朝季清欢重重甩出一鞭子,怒骂道:“你个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