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枭一直都知道。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人爱他。
他骗自己有个疼爱他的母妃,又骗自己有个疼爱他的父王,骗了十几年。
天空雾蒙蒙的不见太阳,阳光隐进乌云里。
母妃的影子逐渐从韩枭眼中消散了。
从他问季清欢‘活着的意义’开始,就觉得了无生趣。
不,或许更早之前?
一个人待在那座小楼里十几年,看见父亲只会被训斥碾压或逼迫,心底黑洞洞的一片。父亲逼他走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光亮和尽头。
就像季清欢说的那样。
他无亲无友,无人问津,表面光鲜背地里疯狂寻求那一点点的存在感。
赤条条立于人世间,寻不来半点牵挂。
直到今天看见季家父子的相处,看见季沧海用欣慰慈爱的目光,骄傲注视着浑身发光的季清欢
韩枭忽然就想开了。
他拿什么跟季清欢比?
季清欢有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早该认输。
输的很彻底!
赢季清欢,是十几年来唯一让他感觉有意思的事,如今也没了期待感,胜负已分。
好烦。
生活没劲透了,韩枭很不开心。
他仰头望着天空痴痴的笑,似赌气呢喃。
“父王,我不要你了,我学母妃一样不管不顾的离开你,拿自己的生命惩罚你,用这种最软弱愚蠢的方式,气死你”
眼角有湿痕往下淌,顺着脸庞冰凉的滑进鬓间。
少年站在宫道里哭哭笑笑,神态癫狂绝望。
不似常人。
“!”
“枭儿,枭儿?”
韩问天总算意识到他儿子有些不对劲,手中匕首坠地!
他上前抱住韩枭的肩,紧搂着下意识安抚。
“你生父王的气,气糊涂了,你慢慢说”
民间就有活活气疯了的例子。
这让他有些害怕。
但转念就坚定认为——
他的儿子不会因一巴掌这种小事就气疯了。
不会的。
韩问天攥着韩枭的肩膀晃了晃,语气故作严厉。
“孽障!你少在这儿装疯卖傻”
“你别晃我,我好疼,”韩枭说,语速是控制不住的迟钝感,“你杀不杀我?”
他下意识把韩王的手臂推开,却因动作疼的眉头一皱!
被耳光扯过的左耳道一直都在嗡鸣,脑子里乍起尖锐的刺痛感,疼痛牵动着太阳穴,就像有人在凿他的脑仁儿。
好疼,好疼。
韩枭疼的急躁。
也听不清他父王说话,就觉得耳朵嗡鸣的好厉害。
他催促:“你快动手、杀了我,杀了我做个了断,我头疼”
“不许说蠢话!”韩问天听的心慌。
却忽然瞥见儿子额间疼出来的冷汗,顿时惊得自己掌心也出了汗!
这是真气着了?
他复又搂住韩枭,顺抚着后背颤声安抚。
“枭儿,不急,你想说什么慢慢的说,父王听你说,你”
一向桀骜不驯又叛逆的儿子,此刻像失了魂。
言行举止都透着怪异。
“嗯,”韩枭瞳孔已经有些散神了,迟钝嘟囔,“你别骂我,耳朵,疼。”
“耳朵?耳朵怎么”韩问天又抬手去摸韩枭的耳朵。
怎料掌心猝然接住一串温热,是黏腻的血。
韩枭的左耳正在淌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