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端起茶盏准备往嘴边送的胤禛,闻言动作不由得一顿,而后抿了一口,这才慢吞吞地开口:
“不管皇阿玛的想法如何,咱们既是儿子,又是臣子,就只有听从的份儿。”
皇阿玛是真病了也罢,装病也罢,总之这趟浑水,不是谁都能淌的。
闻言,太子的眉眼低沉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活络起来。
低下头摩挲着莹润的茶盏,半晌才道:“话虽如此,做起来却难啊!”
“人,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不是吗?”
用肯定的语气说着反问的话,明显就是不需要有人回答。
胤禛只低垂着眼眸,并不吭声。
而胤祺却是被吓了一跳。
当即就狠狠埋下头,像个鸵鸟似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二哥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到底还有几分幼时的情谊,胤禛不忍心看着太子走错路,于是规劝道:“皇阿玛究竟想做些什么,不是我们能够揣测出来的。”
总归,他们又做不了什么。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说不定都是故布疑阵弄出来的陷阱。
就等着有心人往里跳呢。
太子爷应该不至于心急到这种地步吧?
连真实情况都没有摸清楚,就开始想着做些小动作了。
这实在是不符合二哥为人处事的风格。
秋弥之行,果然不如想象中那般轻松。
胤禛难得有几分忧心忡忡。
那日水榭亭台里的谈心,虽然结束的虎头蛇尾,但到底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的。
至少,在胤禩临出发之前,胤禟仍旧不计前嫌,将他所知道的情况,全都一五一十倒豆子般交代了清楚。
只不过,最后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担忧,多说了一句:“八哥,我承认,此人在医术上确实有点本事,可他的性情古怪,难以捉摸,届时你……”
胤禩此时正值意气风发之际,自然听不得这些泼冷水的话。
当即打断道:“九弟不必过于忧心。”
他自信一笑,带着些无可睥睨的姿态,高高在上道:“不过区区一乡野村夫而已,能有幸为皇阿玛效劳,难道不该感恩戴德的领旨谢恩吗?”
“又怎会如九弟你所说的那样,抗旨不尊可是重罪!”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不合时宜。
最起码,和自己以往表现出来的性子,大为不符。
于是连忙找补道:“我也知道九弟你是关心则乱。”
又换上那副温和面孔,笑着说:“放心好了,你八哥我这么多年的办事经验,可不是白白得来的。”
看着八哥脸上那自信到极致的表情,胤禟所有劝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就连原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主意,也一并烟消云散了。
只淡淡一笑,捡些好听的话说:“那就先预祝八哥你马到功成,弟弟就在这里等候佳音了。”
“好!”
胤禩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紧接着动作利落地翻身跨上马背,高声喊了一句:“我这就出发了,九弟不必相送!”
说完,就一挥马鞭,“驾”字出口,策马奔腾,扬长而去。
而跟在他身后的,也仅仅只有两名普通侍卫而已。
胤禟目光远眺着,神色复杂地看向胤禩离开的背影。
久久不能回神。
这副场景,落在旁人眼里,就变成了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