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棣笑问道:“先生如何这般轻敌?也不说说您的彩头是什么?”
“非是轻敌,乃是兴奋!我这人轻浮了大半辈子,也玩世不恭了半辈子,听得徒儿说有人能中盘胜他,我早就技痒难耐了!小友可能有所不知,齐国那里真就没有多少人能赢我了。我若是不让几子,怕更是孤独了!”
刘梦棣一下子明白了这位寒潭先生名号的来处。
正所谓踏雪飞鸿痕偶在,寒潭过雁影无留。
来来往往与多少人下过棋,那些人像是鸿雁一样春来秋去,见面时毕恭毕敬,下完棋走后在别人面前骂骂咧咧。
对崔谙来说,他们全都是过客,是渡冬过境的鸿雁。
偶尔会有一只大雁没能跟上队伍南迁,留在了寒潭里,它是最孤独的么?
不,最孤独的不是孤雁,而是孤雁飞走以后留下来的那一滩寒潭。
刘梦棣虽然不知道寒潭先生是因为别的事情或是单纯的因为无敌而产生孤独的心理,但看得出来,此时的寒潭先生对这盘棋真的产生了些许的期望。
刘梦棣笑出声来说道:“我们还是将彩头定好吧,省得一会儿再出些什么误会让小生不小心将寒潭先生您也扣在了黑白院里,到那时不知情之人还不知怎么言说我们汉国人无礼呢。”
寒潭先生笑道:“小友还请随便说,只要能与你下了这盘棋!”
刘梦棣笑道:“我不要别的,若是先生您输了,请在我黑白银勾院里讲棋三日,您看如何?”
“哦?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您若是觉得烦了,早上讲一局,中午讲一局即可。至于讲的什么局谱,那便随您的意了!”
“哈哈哈!”寒潭先生爽朗地笑出了声来:“那便这样吧!”
崔谙说着便伸手要去拿黑子的棋罐。
却没想到刘梦棣主动将白子棋罐拿起来直接硬塞了过去。
古人下棋一般情况下是白子先下,黑子后手。
凡是回合制棋牌,先手总是有优势的。
寒潭先生拿黑子的意思是要将先手让于对方。
而刘梦棣却并不想要这种让棋。
崔谙愣了一下问道:“小友这是做甚?”
刘梦棣笑道:“尊者先!”
让尊者执白是一种礼貌。
即使约定好了晚辈先手先行,有时候也会让尊者执白后手走。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古代是执白先行而有些古棋谱里却是记载黑先的原因了。
崔谙摇头笑道:“老夫不是托大,我若先行,小友怕是难以取胜呀!”
“让子即可!”
“哦!”崔谙问道,“那让几子呢?听仲楼说你的棋力不低呀,我不敢在你面前托大,不敢多让于你。”
刘梦棣笑道:“先生放心,晚辈没敢让先生让子,晚辈倒让您四分之一子!”
所谓四分之一子指的是,二人子数相同之时,让子一方为负。
换言之,如果刘梦棣要赢下这盘棋,是要在后手的情况下胜圣棋崔谙一子的。
崔谙哈哈笑了起来:“行行行!有老夫年轻时的风采!那老夫便胜之不恭了!”
“您还没胜呢!”
崔谙接过白子碗,点头笑道:“之前听沈学士说你谦逊有礼,后见你一口回绝,倒像是无礼蛮横之人,现在看来又不太像了。你好似是有意输局,好让老夫将我那弟子直接带走一般!”
“先生玩笑了,还请下子。”
崔谙笑了笑,拿着白子便在棋盘上下了第一枚棋子。
刘梦棣夹起一枚黑子也便下了上去。
崔谙原本是笑容满满地在下棋,但这十余枚棋子下到棋盘上去之后,那崔谙的脸色渐渐也就沉了下来。
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像是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寒潭先生突然抬头看着刘梦棣问道:“不不知小友师承何处?”
刘梦棣笑道:“没有师承,倒是小学的时候跟一位业余的围棋老师学过几日。哦,就是跟随私塾先生下了几手,算不得什么。”
“你这棋……”寒潭先生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小友之师承可是姓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