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禄听得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却是礼部尚书沈同和。
那原本要上前的小吏见得二位朝臣要说话,哪里还敢上前,只得远远得站在一边等着二人说完话再找机会上前。
他转了个侧身,甚至都不敢多看二位朝臣一眼,怕被人误会自己在偷听。
牛禄对着沈同和拱手之时,沈同和已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牛禄轻问道:“沈礼部如何也这么晚出来?”
皇帝因病休朝,在宣政殿外等着上朝的朝臣们一早也都散了,各回衙门做事。
因此牛禄这才有这么一问。
沈同和回了一下礼言道:“皇上封现世阎魔为齐王的圣旨其实就是我起草的,皇上又把豫王府赏给了现世阎罗,若是没能交接好,怕是我家里还没修完的院墙又得被他推倒一遍。因此本堂便去了趟翰林院,让他们把圣旨快点传递到宗人府与内务府,快点完成交割,省得夜长梦多。”
牛禄轻笑道:“沈礼部不像是怕了那现世阎魔之人吧?还是担心墙没修好,女儿被什么不良人给拐带走了?”
牛禄这不是在讽刺对方,而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话。
沈同和与太子党的何溯之及陇王党的白叔达皆有交情,但这些交情匀比不上与牛禄的友谊。
因为他们二人皆是四爷党,还是同一科考出来的同窗。
沈同和自然不会生气,反而笑道:“牛侍郎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这事……你可能不知道,那现世阎魔与率滨先生有所交情。率滨先生见首不见尾,我想见那率滨先生一面,所以还得求他帮一下小忙。牛侍郎如何也这么晚?”
“皇上诏我去问了一些话。”
牛禄说着看了看左右,拉了一下向沈同和,让他与自己向着一边走了几句,避开了建福门禁军侍卫的耳朵。
牛禄此时才轻声说道:“不瞒沈礼部,问的即是白叔达以前在刑部之事,但是……但他好似并不是关心白侍郎,而是……而是想问白叔达与洛王是否有所瓜葛。”
“你是怎么说的?”
“当然是照实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蒋宗宪可厉害着呢,谁又知道这不是皇上在试探于我,看看我是不是与白叔达的什么瓜葛。”
“白侍郎今日好似也没来上朝吧?”
“听说连吏部衙门他都没去,被禁军侍卫给守了大门,出都出不来,看来工部盐道上的案子是坐实了。”
“陇王党最近麻烦很大呀!四爷怎么说?”
“坐山观虎斗,缓而行之。”牛禄说着摇头叹道,“他获罪是迟早之事,要不是四爷他拦着,我一早就将他告发了,那弹劾奏疏放在我家书案上都有两年了!我现在最怕的是重蹈李息之覆辙呀!”
李息,强汉时期的大行令。
汉武帝因为越发不喜欢汲黯,所以将汲黯打发到去了淮阳。
汲黯在临行之前与大行令李息说,汉武帝的宠臣张汤是个酷吏,张汤做的那些恶事最后都得暴露而被汉武帝所杀。
汲黯让李息一定要去弹劾张汤,可李息畏惧张汤一直都不敢去弹劾。
当张汤获罪自杀之后,李息果然是一并被治罪了。
牛禄是担心自己会与李息一样。
沈同和饱读诗书自然是知道牛禄话中的意思。
他言道:“不会的,皇上贤明不会胡乱牵扯,要不然大理寺那些人可就不是罚俸了!”
沈同和说的是文延贞死于大理事之事。
沈同和接着说道:“白叔达去了吏部,接其之任的是华云方,他们二人皆是三爷党,你在刑部该担心的是这二人才是!”
“杜明伦小肚鸡肠,心胸狭隘,那华云方自称喜欢好三清道法,谁不知此人最是好色,人送绰号云华上仙,呵呵……调笑归调笑,这二人最近可给我惹了不少事情呀,许多案子都扔给了我来办,我正苦恼着呢。”
“推脱不开?”
“份内之事,如何推脱?再说了,我也是真想将这几件案子给办好,好在皇上那里搏一个好感。”
“搏皇上好感?什么案子弄得都惊动皇上了?”
“那要看你问的是宁家的案子还是王家的案子,或是杨家的案子,又或者是吴家的案子了!”
“阿?”沈同和愣了一下问道:“皇上最近很关心刑案么?”
“不是!这事……说是四个案子,但好像又是一个,因为人物都勾连着。说是一个吧,这四个案子又都不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