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刚才小豆子一闹,桌上气氛有些微妙,宋氏夫妇看了眼夏舟,见他脸色似有不快。
忙将话岔开,问他今日去镇上找活找得怎么样了。
“上午去衙门问了,名额还没放出来,要再等几天,其他的商铺倒是要人,如果衙门应不上,我就去商铺看看。”夏舟说道。
魏泽看了眼夏娘,又转眼看向夏舟:“夏兄要去应衙门的公差?”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想来是应不上。”
“为何,我见夏兄体格健壮,膂力尽有,应个公差绰绰有余。”
黑子从旁道:“魏兄弟不知,公差职位就那么几个,给自己人都还不够,哪有空缺给咱们这些人,就是有一身好本事,也不一定能挤进去。”
“黑子兄弟想差了,公廨中的衙役分两种,有公家身份的不好应,没公家身份的应上并不难,只是俸银不多,现在各地方应公差,只要拳脚过硬,没有重罪记录,都有机会,作不得假。”魏泽解释道。
夏舟一听,心里燃起两分希望:“我等乡下人皆不知这里面的门道,不如魏兄弟知道的多,幸好得你提醒,不指望赚多少,能有个微薄收入,过安稳的小日子就成。”
“这个当不得什么,小弟不过多一句嘴而已,就是不说,夏兄凭自己的本事也没问题。”
夏舟端起酒杯,敬谢魏泽:“还是要谢,今日若不是魏兄弟,不好收场,这个恩我记下了,以后但凡有事情,只管开口。”
魏泽亦端起酒杯回奉一杯:“小事,何至于此,再说夏娘子替我看管孩儿,你们又替我归置箱笼家当,我该谢谢各位,小弟在此先饮一杯。”
说罢喝下,又倒了一杯,再敬几人。
桌上之人忙端起酒杯回敬,大家一饮而尽。
小宝凑到他娘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夏娘听后笑出了声。
“小宝,你跟你娘说什么了,她笑得那样开心?”宋氏问。
小宝看了眼对面的魏泽,大声道:“小宝想跟魏阿叔学功夫,学好了功夫保护娘亲。”
小豆子一听,也跟着说:“我也要学功夫。”
宋氏一听,喜得眼睛没了缝,看来这个儿子没白养:“哎哟,我家小豆子也孝顺……”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小豆子说:“学好了功夫,保护安姐儿。”
一句话说得大人们全都哄笑起来,酒到杯干,一直闹到好晚,各自才散去……
晚间,夏娘替小宝洗好,哄着他睡下,然后到院子里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你去睡,我来。”夏舟从屋里走出来。
“我又没什么事情,几下就收拾好了。”夏娘摆摆手,“哥,你去睡。”
夏娘见夏舟站那里没有动的意思,抬头看着他:“哥,你是不是有话说?”
她虽不是他的亲妹子,但两人相处好几年,也都了解彼此,她哥今天有些不对劲。
夏舟想了想,说道:“那个魏泽,你不要同他走得太近了。”
“这是为何?”夏娘不明白,今日多亏他替他们解围,看着不像歹人。
“你看他那个身手,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还有,他虽然穿着粗布衣,可言谈举止却十分不同,这些不是有钱就能装出来的。这个人不简单,身上说不定还背着人命,我只想咱家过小日子,不想卷入复杂的人和事里。”
夏舟说完看向自家妹子:“大哥也是为了你和小宝好,你和小宝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家人。”
夏娘点头,她当初怀着身孕被夏老爹捡了回来,什么也不记得,孤苦伶仃,是夏老爹和兄长给了她一个家,后来老爹走了,兄长不曾抛弃她,对她和小宝更是关心备至。
兄长也是她和小宝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家人。他说什么,她都会听。
“小妹知道了。”夏娘继续收拾着碗筷,“哥,你去睡,我一会儿就弄好了。”
夏舟点头,这才进去。
安姐儿被她父亲带回了自家屋子。
魏泽褪去外衫,躺在外侧,替女儿盖好衾被,妻子就在他的眼前,他却不能相认,她还给他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儿子,他也不能认。
如今的夏娘,曾经的禾草,他的妻子,据探报的消息,她被人救起后,头部有伤,想来应是损伤了记忆,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不光不记得他,连同过去所有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现在的情况和从前不同。
当初她是因为夏老大待她不好,她没有依靠,只能讨好迎合自己,求庇护,那个时候,她对自己是有所求的,他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可现在却不一样,她有一个关爱她的大哥,虽然也姓夏,这个夏舟却和以前的夏老大完全不同,他看得出来,夏舟是真心疼爱她。
当真是讽刺,同样姓夏,一个是亲大哥,一个是义兄,对她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对禾草来说,她现在有爱她的大哥,有乖巧的孩子,有胜似亲人的邻居,她有家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只能依靠他的可怜人。
魏泽叹了一口长气,在她记忆恢复前,他若直接相认,一定带不走她,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把她推远。他也是怕了,把人弄丢了几年,现在一步都不敢出错,错不起了!
不要紧,慢慢来,魏泽告诉自己,他已经找到了她。那日他在道观中得知,她还活着时,如同一个濒临死亡之人得到解药,一颗朽化的心又开始跳动。
一想到她今天跟人厮打,他又有点想笑,因为有了兄长的袒护,长脾气了,不再怕事,还敢和人打架。
她若不记得他,那就让她再喜欢上自己一次,左右是不要这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