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看越惊,一把扯掉他的上衣,发现真正的伤,都在后背和前胸。
即便她是大夫,学了六年医,见过许多病人。
但她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烫伤。
“这……”她颤抖着手指,拂过一层摞一层的疤痕,“这都是你娘烫的?”
曹无憾点点头。
“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她也心疼,但是她说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这么做。”曹无憾说,“从三岁我开始记事起,她每天都会让我跪在大周皇族和我父亲的牌位前,用烧得滚烫的开水……”
“别说啦!”
向云疏不忍再听下去。
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只知道无论多热的天,大师兄都是长袖长衣裹得严严实实。一直以为他是端方君子,所以不肯和其他师弟一般穿得随意懒散。
却没想到他的身体遭受过这样非人的折磨。
曹无憾拿过衣裳穿好,温和说:“都过去了。”
“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我不信。”
这样严重的伤疤,已经完全破坏了皮肤,即便到现在,一定也会经常痛和痒。
曹无憾说:“有师父特意为我调制的药,只要按时用上,就不会有问题了。”
向云疏俯身握住他肩膀,哭着问:“师父对你,难道不比独孤夫人对你好?独孤夫人日日打你骂你,用热水浇你,让你痛不欲生。师父疼你爱你传你医术,到头来,你却听从独孤夫人的命令,谋害师父?”
曹无憾闭了闭眼,低声说:“小师妹,你可知道,那个杀死独孤天宇然后把他的尸体挂到城楼上的人是谁?”
“难道不是谢渊的祖父?”
“不。”曹无憾轻轻摇头,“是师父。”
“不可能!”向云疏怒道,“师父是心怀慈悲的人,是心怀天下的人!他不会这么做!”
曹无憾吸了口气,笑道:“小师妹,那时候两军交战,师父是乾国将军,他和孤独天宇互相为敌人,杀他是应该的。这无关于人品如何。”
“你知道这件事后,便决定要杀了师父为你父亲报仇?”
“不,我一开始就知道。”曹无憾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即将被敌军捉到的时候,是师父放了我们,并把我们安顿到滂沱山。我出生后的每一天,我娘都会在我耳边说所有的仇人的名字。”
“师父知道你是仇人之子,还留你为徒?”
“是的。”曹无憾说,“师父对杀了我父亲的事情并没有后悔,毕竟各为其主。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我和我娘。大乾灭了大周立国后,师父没有留在朝廷封王,而是来到了滂沱山,潜心研究他真正喜欢的医术。”
“既然你也知道师父当年是各为其主,你还要报仇?”
“小师妹,师父是自愿的。”曹无憾说,“师父自知寿数无多,他早就想为你治疗经脉的暗伤。这是一个机会。”
“治疗我的伤,一定要这样吗?”
“是的。”
“好,就算如此。为什么你的学医天赋不比我差,你自己却不肯学银针术?”
“因为师父说过,学了完整银针术的人,不能杀人,只能救人。”
“什么?”向云疏怔住。
“会真气逆行,经脉爆裂。而我,做不到不杀人。”曹无憾说,“所以真相是,师父不愿意教我完整的银针术,不是我不愿意学。”
向云疏张了张嘴:“我杀人会死?”
“也许。”曹无憾说,“师父是这么说的,但到底怎么样,无人得知。”他看了眼向云疏,笑道,“小师妹生性纯良,不会杀人。所以师父从不担心这一点。”
向云疏干巴巴的咧了咧嘴,却笑不出来:“大师兄,你在谋划些什么?你是要打算造反吗?”
“是的。”曹无憾眼眸温和明亮,就这么坦然的承认了。
向云疏禁不住苦笑:“如今天下刚刚安稳下来,大师兄你真的想看到战乱再起,百姓遭殃吗?”
“我的目标只有皇室,无关百姓。”
“可是打仗怎么可能不影响到百姓?”
“我可以的。”曹无憾温和说,“我会严格管理我的军队,不会骚扰百姓,不会抢掠,更不会拉壮丁。”
“可是……真正杀害你父亲的凶手,都已经死了啊!你造反是要杀谁?谢渊,还是钰儿,萱儿?他们两个身上都流淌着谢氏皇族的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