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酒?正日送来车上可有好酒?”卢植负手而立,晨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卢府院中的围墙上。
卢府院中停着六辆马车,车边上站着五十名汉军士兵,每人都是顶盔披甲,手持长枪,腰悬环首刀,端和是八面威风。领军者正是马东马正日。
“属下参见卢公。”马东紧走几步,距卢植约有五步左右,单膝下跪行礼。卢植却双目灼灼在几辆马车上扫来扫去。
“先生,将军与你见礼呢。”卢植身后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失礼了,赶紧上前将马东扶起,“正日辛苦了,快快请起。”
马东站起身来,目光却停留在方才出言之人的身上,只见此人身长七尺五寸,约合现今178厘米左右,双耳垂肩,双臂过膝,他的头发虽不甚丰盈,却有光泽;年方双十的样子,面白无须,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卢公,这位是”马东的声音拖得老长。
“哦,这是我的学生,刘备刘玄德,玄德,快快过来相见,这是我的老部属马东马正日。”卢植笑着对刘备介绍。
两人相互见礼后,卢植有点迫不及待,眼里冒着绿光地盯着那几辆马车。
世人只知张飞好酒,且饮酒误事。却不太熟悉卢植,卢植对于酒的喜好程度也许比不过张飞,但如果说酒量的话张飞却是望尘莫及的。
有书记载:卢植身长八尺二寸(约188--195米),声如洪钟。性格刚毅,有高尚品德,常有匡扶社稷,救济世人的志向,不苟合取容,言论切直,不喜欢做辞赋,能豪饮一石。他年少时,拜大儒马融为师,并引荐郑玄为同门。
这里的一石按汉末计量单位折算,当是现在的120斤。或有所夸大,但却可见卢植的酒量甚大。
马东自是清楚自己这位老领导对酒的执念,“快快快,先搬一坛酒到那边亭子里。”马东吩咐着几个士兵搬了一坛酒过去。
“老爷,这里有碗。”忠伯不愧是跟随卢植多年的老人,已是拿着几个碗走到了几人面前。
卢植没没有丝毫做作,顺手接过,“忠伯,你且看看辰逸那孩子都给老夫送了多少酒来,先搬到地窖去。”
“正日,玄德,且来试试我们平原王的酒。哈哈哈。”美酒在前,卢植颇为高兴。
“喏!”
“弟子遵命!”
三人到亭中坐下,卢植轻轻拍去坛子蜡封,清冽醇香的酒倒满酒碗。
“先生,这真是师弟所酿?”刘备看着这酒的卖相就觉惊叹。
卢植看了看刘备,又看看马东,没有说话,率先捧起酒碗,放在鼻子重重地做了个深呼吸。
“妙!妙哉!”将酒碗下移两寸,”咕噜咕噜“仅两口便将酒一饮而尽,叭喳着嘴,”啊“整个人却呆立着,再也没说话。
刘备最先沉不住气的,“先生”
“好酒,啊,我收了个不得了的学生啊”卢植幽幽一叹,随即想起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刘俊的情景,那个一脸青涩的少年郎,却是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拜将封侯,让人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喝吧,好酒须自己品尝,旁人说得再多也难解其中滋味。”说完,自顾自地又给自己倒上一碗,那感觉,生怕喝少了吃亏一般。
刘备和马东都端起酒碗,学着卢植的样子,先闻一闻酒香,再慢慢品尝。
酒一入喉,两人眼睛皆是一亮。
马东畅快道:“此酒应为玉液琼浆,世所罕有。”
刘备则叹道:“师弟竟有如此手艺,实乃大才。”
此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卢植望向远方,缓缓道:“英雄配美酒,宝剑赠佳人。若无美酒,英雄岂不寂寞;若无佳人,宝剑岂不孤单。”
刘备和马东相视一笑,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气。
风再起,吹落树叶几片,仿佛也在为这美酒而陶醉。
荥阳城。
百里虎虽是县令,却总爱穿着一身盔甲混迹在一帮大头兵中间,丝毫没有一县之长的觉悟。
他出身斥候,虽好酒,却有很强的自控力,只不过今天却是有点控制不住,连灌三碗的百里虎,正呈“太”字型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白云。左脚轻轻地踢了踢身边跟他一起躺着的王豆,“豆子,想啥呢?是否想镇北军了?”
“嗯,想他们了”身边的王豆似乎睡着了,嘴里有点含糊不清。
百里虎却没理他,自说自话,“我想我们镇北军的那帮兄弟了,唉,早就应当如那张汛,紧紧追随着将军的脚步就好了。”
王豆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笑道,“县太爷,你独当一面不好吗?在这荥阳里你就是个小土皇帝。”
“你懂个屁,独挡一面,既是荣誉,亦是靶子。站在顶峰,四周皆敌。派系之争、同僚之妒,乃至最亲之人,都可能成为背后的刀。”百里虎闭着眼睛,说出了一番自认为很有道理的话。
但回答他的却只有王豆如雷的劓声。见王豆没有理会他,百里虎也渐渐进入梦乡,在那,他又见到了那一身黑甲的兄弟们正在朝他招手,欢呼。
而正被百里虎叨念的刘俊,此时正在渭河之畔,这是泾河与渭河交汇之地。
泾河上游流经黄土高原,但河道深切入岩层,泥沙较少,河水清澈;而渭河上游河道泥沙沉积多,河水常年浑浊。因此,当泾河的水流入渭河时,清浊不混,形成明显的分界线。
先秦时期《诗经邶风谷风》中的“泾以渭浊,湜湜其沚。”说的便是这里,到后来演变为成语泾渭分明。
刘俊正在饮马,却见两骑正向自己飞奔而来。
待近时,却见两人均作武官打扮,前方马匹上端坐一人,手执军中制式长矛,头戴铁盔,身披铁甲,腰悬一柄环首刀。
而后面那人也作一样的打扮,不过手中的武器却是一把长柄大刀。
“前面的商队快走,后面有强盗。”前面那个显然是个急性子,未待靠近,便远远吼道。
“将军请留步!不知对方有多少人,竟然让将军如此狼狈?”刘俊笑眯眯地向那骑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