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厮毕竟以前有过背叛刘邦的不堪经历,萧何让吕释之担任主将,而仅仅让他担任副将。
雍齿作为有过背叛刘邦黑历史的将领,却能够被刘邦封侯,本身军事才干在汉营中那是一等一的,丝毫不弱于十八开国功侯。
他眼神敏锐扫视着战场,暗暗不住掂量,自左中右三军的何处突入,能够给楚军造成最大重击,一举解汉军困局。
没错,以他眼光,一眼看出汉营形势很是不妙,虽然人数占多,却明显处落下风,并且大有被楚军给打爆崩解的架势。
雍齿被刘邦封为了“什邡侯”,对刘邦感恩戴德之余,自身命运也与汉营深度绑定在了一起,毕竟只有汉营战败大楚,得了天下,他这个侯爵所代表的权势财富地位,才能兑现。
虽然他手中握有三万关中军,心下却丝毫不敢大意。
他自关中而来,对关中当前形势无比清楚。在彭城一战,为让刘邦东山再起,当时萧何将关中六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男子全部征集,给刘邦送了过来,可以说将兵员给抽调到了极限。
虽然后来局势日渐好转,对大楚的战局开始占据上风,刘邦将老弱及部分青壮及时遣返关中,毕竟关中耕种土地、供给军需也是需要大量人手。但而今关中派遣出的这三万军,可以说是关中残余不多的菁华,由不得他不谨慎,力求做到战效最大化。
不等他做出最终抉择,楚军阵后一万步卒阵列齐整,踏起满天的尘土,对他三万军迎击过来。
——得,不用多想了,先将这一万军击溃再说吧。
雍齿收起纷乱的思绪,挥手将身旁的两位不足三旬的年青骁将招到身旁,指点着远处汉楚大战的战场肃然道:“看到了吧,此战汉军明显处于了劣势,能否翻盘,取得与大楚之战的最终胜利,就在于我们能否干脆利落击败眼前阻挡的一万楚军,赶去支援。故而此战我们不仅要胜,还要在最短时间内,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这支楚军给一举覆灭。”
两名年青骁将身躯粗壮,体态魁梧,手臂修长,举止间遒劲有力,分别是吕泽的长子吕台与次子吕产。
两人自成年后就跟随父亲吕泽征战四方,是吕家鼎力培养的三代,军略纯熟,作战极为勇猛。
在当前这紧要关头,对于雍齿为什么说这番话,他们自然也是心下了然,而对于谁可以倚重,应该听命于谁,他们更是无比清楚,因此看也没有看旁边宛如摆设的二叔吕释之,拱手慨然道:“将军所言极是,接下来此战我们如何打,还请将军下令,我弟兄保证凛遵不渝!”
父亲吕泽死于项昌之手,他们与大楚是不共戴天,而此战无疑是他们最好的复仇机会。
雍齿满意点头,他所担忧的就是这两位大爷自恃身份,不听从安排,那无疑一切都完了。而今却是完全放下心来。
雍齿不再啰嗦,径直道:“我带两万步军正面挡住这一万楚军。你们弟兄各引五千骑军,绕到阵后,狂踹这一万楚军的屁股。如此我们前后夹击,足以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一万楚军给打垮、吃掉。”
雍齿说这番话,语气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作为汉营有名的步军将领,他与大楚步军交战多年,对于楚步军的战斗力是知之甚详。要是对面是一万楚骑军,此战他可真没有丝毫把握,但是一万楚步军,他却是信心百倍,因为多年来的交战经历给他留下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楚步军战斗力与汉步军不过相当而已。
对于他的这番军略安排,吕台与吕产也是感觉极妙,立时奋然答允,然后各自带领五千骑军,兵分左右,脱离队列,远远绕一个大弧,向着阵后圈去。
雍齿一声令下,两万汉步军排着整齐队列,步履沉重,向着不断飞快逼近的楚步军迎去。
看着对面楚步军中飘展的、书写着硕大“项”字的旗帜,雍齿眼神灼热,心头亢奋:此战要是真个进展顺利,一举取得了阵斩楚营大将的辉煌战绩,那自己当前的侯爵名号,战后就怕要重新论定了。
随着两军越来越近,进入了冲刺肉搏阶段,雍齿双眼圆瞪,厉芒暴涨,拔剑用力向前一挥,脖颈青筋“突突”直跳,一声大吼发出:“杀!”
身旁所有护卫、将领,同时也挥舞兵刃,发出一声巨吼:“杀!”
两万大军接到军令,同时操持着兵刃开始加速奔跑,向着对面的楚军阵营冲去,一边同时大吼道:“杀啊!”
雍齿面容涨得通红,鼻孔宛如健牛一样剧烈喷吐着白气,双眼死死盯着飞速前冲的麾下兵士,闪烁着残忍、兴奋的光芒。
在他看来,这一战简直无异于俯身拾物般轻松,丝毫没有悬念。
两万打一万,并且还有一万骑军兜底,要是还能打输了,自己简直可以自裁以谢了!
然而接下来,他眼神一凝,身躯在马背杀一下子挺直,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面对汉军足足两万大军的全力冲杀,对面的楚步军竟然没有进行飞奔对冲,而是诡异的节奏不变,继续步履一致队列整齐的向前不断迈进着。
接下来,他心头的不安就此变为了现实。
就见最前列的楚步军的间隙中,又有一队楚步军从后列抢上前来,同时抬手,端起一架架“楚昌连弩”,对着吼叫着、战意蒸腾的汉军兵士,接连飞快扳动机括,在“咯吱——崩”“咯吱——崩”接连清脆有力的声响中,无数根犀利尖锐、穿透力强劲的弩箭,密集蜂群般暴射而出。
开始全力冲锋的汉军兵士,加上又拥挤一团,根本无从躲避,在惊骇欲绝的大叫中、凄惨慑人的惨叫中,宛如被凛冽的秋风压伏的蓬草,齐刷刷倒在地上。
在最短时间内将弩匣内的弩箭射完,这一排楚军立时站立不动,后一排楚军立时天衣无缝的进行补位,还是各自抱着一架一毛一样的弩机,进行的第二轮的鑽射。
然后就是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