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主帅营帐。
韩信站立在张挂的巨大垓下汉楚两大阵营军势分布图前,背负着双手,眼神凝重而深沉,不住紧张思索着。
项昌一返回垓下,就将三万楚骑在城外安扎营寨,用意不言自明,接下来要由守转攻了。而果不其然,随后这段时日,除了日夜不断的骚扰汉营壁垒,还派遣骑兵突袭拦截汉军粮道。
当前的楚军足有数万悍骑,主动权尽操手中,完全以步军为主的汉营不觉间落入了被动挨打地步。到了这个地步,汉营不得不抛弃原定的龟缩固守战术,转而积极寻求战机,与楚军决一死战。否则继续拖延下去,粮道被大楚断绝,到时候势必将不战自溃。
面对此形势,韩信不仅不感到忧虑,反而大为振奋。
只要是野战,除了霸王,放眼天下,他还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韩信不住构思着,接下来用何军略,重创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番,狠狠给他一个教训,将当前汉军极为不利的局势给扭转过来。
“据闻项昌小儿此番又制造出了极为厉害的可以大面积装备兵士的战争器械,与‘清毒药’‘金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陈平都尉已经亲自前去与楚军细作进行勾调。我也对陈都尉下令,如果此器械真如细作所言那等强大,那细作有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允。此战争器械,在接下来与楚军的交战中,大将军却须考虑在内。”营帐内,痛饮美酒老脸泛红的刘邦,带着几分醉意对韩信道。
韩信点头,转头看着营帐之外,发现已经到了军士朝食的时刻,疑惑道:“陈都尉是昨夜前去的吧?怎么还没有回来?”
刘邦也是一怔,不等说话,营帐外中涓杨添惊慌悲痛的大叫忽然传来:
“禀报汉王,昨夜陈平都尉与丁固会见,被丁固一剑捅杀。丁固那厮一直都是欺骗我们,为的就是钓陈平都尉上钩。”
刘邦一听,手中酒盏“当啷”一声掉落地上,酒水洒落一身而恍然不觉。紧接着他将服侍的两名侍女推倒地上,跳起身来,赤着双脚,身姿矫健的向营帐外奋力跑去。
营帐前,一块平坦的木板上,胸口插了一柄匕首的陈平尸身妥善躺在上面,僵硬的面容还残留着临死时扭曲而痛苦的神色。
看着陈平尸身,刘邦一时间手足无措,面容呆滞,一脸的难以相信。
他的两大谋士,张良陷身衡山王国,生死不知;眼下陈平又惨遭横死,此后与楚营大战,出谋划策都没有得力人手了。
捅死陈平的匕首上还缠绕着一卷布帛,刘邦怀着几分希冀,上前解下,抖开一看,上面赫然写有一行墨色字迹:此重礼敬献汉王足前!
——杀人诛心?!
“卑鄙的项昌小儿,该死至极!”刘邦面容赤红,暴怒不已,发出一声大吼。
中涓杨添跪在地上,神色惶恐,不敢多言。
此时跟随出营帐而来的韩信,也是眉头紧锁,脸色大为难看。
这段时间陈平对他助力可谓极大,堪称他的得力臂膀,而今惨遭不测,接下来他就要独自一人一边制定军略,一边搜集情报,一边还要应付汉营这些骄兵悍将了,无疑将加倍辛劳。
不得不说在张良不在汉营的当下,陈平的重要性简直不言而喻,项昌这一匕首可谓捅的极为精准,等于狠狠给汉营放了一波血,造成的伤害难以弥补。
这时候曹参、樊哙等诸将也聚拢了过来,看着陈平的尸身,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就在这时,韩信的谒者神色惊恐,慌里慌张,像是插了双翅般如飞而来。
刘邦一见,禁不住心头又是猛力一跳:又有什么坏消息?
就听那谒者跑到近前,对韩信躬身禀报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齐王,刚才探骑接到传信,霸王项羽带领一支三万众的骑军长驱直入,杀往齐国境内去了。”
此言一出,不亚于陈平被诛,无论刘邦还是韩信,齐齐神色大变,惊骇不已。
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项羽会将矛头指向韩信。齐地至今并不安定,项羽麾下大将李毅率一支楚军一直攻打不停,而韩信也留下了麾下将领率军进行平定,却迟迟没有取得决定性战果。而今项羽率三万大军洪水猛兽般冲杀过去,却不将齐地给整个全祸祸了?这简直是要断韩信的老根啊!
“项羽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骑军?”刘邦脱口道,而话一出口,立时醒悟,显然是衡山王国攻打临江王国的四万军队,被他给全部接收征用了。
“来呀,速速整军,返回齐国!”韩信二话不说,断然下令。
虽然明知韩信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返封国,然而他此言一出,刘邦及身旁的一干将领依旧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局势发展到眼下,汉营已经开始处落下风,要是主将韩信再跑了,面对威霸天下的强大楚军,以及异军突起狡诈多谋的项昌,他们谁也没有把握能够战而胜之,甚或大败亏输就在眼前。
“齐王不可!”刘邦浑身燥热之下,赤着双脚踩在冰凉的初冬土地上居然丝毫不得冷,上前一把拉住了韩信的双手,面色恳切细细解说着,“齐王莫非看不出这是项昌小儿的诡计,用意就是分化你我?齐王真个执意赶往齐地,接下来我汉营一个不慎,真个败于项昌小儿之手,到时候皮之不存、毛将附焉,齐王的齐国又岂能独存?因而齐王可千万要保持冷静头脑,不要上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