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鹰无法留住他们,他也心知连他们夫妇都无法抗衡的敌人,他也更不可能有抗衡的资格。而那个时候,他从你父母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死志……很显然,你的父亲和母亲已经在逃亡中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已经根本不奢望能逃出毒手活下来……于是,萧鹰就以抱抱你为借口……悄悄的,把他自己的儿子,也是我的孙子放到了你染血的襁褓中……把你,藏在了自己儿子的襁褓之中。”
萧澈的目光猛然一颤,萧泠汐更是“啊”的一声娇呼。
“……那时,你的父母焦心逃离,从萧鹰手中抱过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婴儿时,哪有时间去细看那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你的父母离开之后,萧鹰找到了我,跪在我面前向我请罪……他说他还年轻,失去一个儿子,还可以再生很多个,但如果你死了,那么他的兄弟,也就是你的父亲就从此绝后。他的仇也就无人为他报!”
“当时我虽然痛如万箭穿心,但……面对如此重情重义的儿子,我又怎么忍心去责怪。于是,除了我们父子,没有人知道我的孙子已经换成了你。当时只有两个月大的你身体受创,用了足足半个月才总算缓和过来……你的玄脉之所以残废,也显然是因为你那时所受到的创伤。在那种级别的追杀中,你受到的创伤只伤到玄脉,而未危及命脉,已经是万幸。”
萧烈的声音微微停顿,脸上露出了努力压制的沉痛之色,双手也死死攥了起来:“之后不到半月,萧鹰便遭到刺杀,全身经脉尽碎而死……当我闻声赶到时,他还有最后的一缕气息,他告诉我,刺杀他的人就是追杀你父母的人,那人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有人看到他收留了两个全身是血,抱着婴儿的年轻夫妇。刺杀他的人,是来向他逼问你的父母到底逃往了哪里……萧鹰断气之前,却是带着笑,因为那个刺杀他的人所说的话至少证明……你的父母并没有被他找到,或许还都活着!”
“……”萧澈的心海泛起无法平息的滔天巨浪,看着萧烈的满头白发,他的内心酸涩欲裂……丧子之痛、丧妻之痛,没有人知道,连他唯一的孙儿,也是他最后的血脉,也早已失去。他膝下的,是用他孙儿性命换来的他人之子。难怪他会终年白发……这样连环的打击之下,换做一个心境普通的人,岂止是白发……或许都早已倒下。
萧澈今天才悲伤的发现,原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如果不是以真正的“萧澈”的命换了自己的命,萧鹰又怎会遭到刺杀?萧鹰之妻又怎么会跟着殉情?萧烈之妻又怎会抑郁而终。萧鹰之子又怎么会是一个让人嗤笑的废物。他们一家会安然无恙,其乐融融,以萧鹰在流云城无人可及的天赋,以其父在流云城无人可及的玄力与名望,他现在在萧门的地位必然极高,或许已经是萧门门主,萧烈也不会受人白眼,反而高高在上,其他四长老别说欺凌他,在他面前会像耗子一般老老实实……
萧鹰用自己儿子的命救了他……却让自己、还有自己的整个家,都遭受了异常残酷的命运。
但这十六年,萧烈却从未将任何怒气、怨气发泄在他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反而对他表现着毫无保留,毫无杂质的慈爱,即使在知道他玄脉尽废,今生不可能有作为时,也依旧如昔。或许,一个爷爷对自己亲生孙子如此可说是人之常情,但,对他人之子,还是造成自己一家支离破碎的根源都如此,这需要多么伟大胸襟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