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允辛虽有犹豫,但心知凭尤听容的身份,恐难当后位。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尤贵泰竟敢贪污九千两白银,单允辛正大肆查办贪官污吏、清办涂家残余势力,尤贵泰这一出,丢尽了单允辛的面子,令他不得不从严查办。
经此一事,单允辛扶持了池卿环,池卿环作为世家小姐,父兄在朝中皆为皇党,也只有她,才可与董德妃正面交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皇子和宠爱反而会让尤听容陷入危局,单允辛借着尤贵泰的罪名,将她禁足长乐宫,重兵保护;又抱走了弋安,抱在乾清宫亲自照料。
这个皇子,对外是寄养在池贵妃膝下,可使池卿环立后之事,名正言顺。
正因为担心尤听容多想,单允辛才禁止任何人出入长乐宫,严令不许任何人将消息传到淑妃耳朵里。
怎料,梦中的自己千般筹算、万般计量,还是叫人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单允辛的眼中,杀气凛然,待他查出动手之人,必要碎尸万段、九族诛连,也难消此恨。
常顺到底是打小就伺候的,再畏惧帝威,还是取了兔皮绒披风披在了单允辛的肩头,“陛下泽披万民,可千万要仔细龙体。”
“备马,朕要出宫。”尤听容怕雷雨天,他挂心她。
常顺大惊,看着窗外雷雨交加,寒气森森,斗胆劝道:“陛下……”
“去吧。”
灵感寺客堂的小厢房内,尤听容自打天空震响第一声惊雷便惊醒了。
起身穿了外袍,点亮了窗前的油灯,铺陈纸笔。
满腹心事地提笔,抄起了佛经,忽听窗外隐约有马匹嘶鸣之声,而后便是重重的铁蹄落地的哒哒之声,似是有人匆忙赶至。
尤听容伸手推开了窗户,正对上了雨幕中的男人。
尤听容从未见过这样的单允辛,借着闪电的巨大光亮,她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单允辛被雨水沾湿的睫毛。
他是一国天子,在人前,他一直都是华服金冠,盛气凌人的。
即便是说起自己的身世,也是窝在她的脖颈处,不愿将自己的脆弱展露于人前。
尤听容没有想到,她还能看到这样的天子。
单允辛就这样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姿态是轩昂的,雨水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流淌下来。
头发没有一丝不苟的束着,一根玉簪固定的头发已经有些松散,被雨水沾湿,垂落的碎发有些凌乱地贴着他的侧脸。
身体笼罩在黑色的披风里,因为冒雨策马而来,已经完全湿透了,沉甸甸的压在身上,将单允辛健壮挺拔的身姿展露无遗,淅淅沥沥的水顺着衣角留下来。
两人视线相对,静默无言。
尤听容不想承认,即便死了一遭,看着眼前人脆弱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向来擅长攻心,明明做尽了伤害之事,怎么还能做出这幅可怜模样?
尤听容想关上窗,再不济闭上眼,别去看他。
只是捏着笔杆的手指都因为过于用力酸疼了,也没能动作。
不能心软,他的情意再真切,也不过是那么凉薄的一点,就如同赏赐给她的位份、封号,到此为止了。
尤听容不断告诫自己,逼迫自己去想她记忆中最痛苦、最不堪的画面,她前世最后一次见单允辛的场景。
那时她被禁足长乐宫,董德妃强闯,和她说了许多诛心之言,也挑破了她对这份感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