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挡在两人中间,语气不容置疑,“师爷要走了,妹妹跟我回家。”
灯笼在前面带路,两兄妹转入郡守府。
“大哥你这些天好生忙碌,二哥也不在家,三哥镇守边疆,四哥没事就出诊,就留我一个人在家。”姜笙撕去伪装,叽叽喳喳如同小鸟。
“我闲来无事又创办两家作坊,只是这次招收的长工里有个姨姨很奇怪,总是动不动偷懒,借口自己日子苦,天天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就是不干活。”
“其他的姑姑姨姨都觉得她不容易,对她多番忍让,我跟翠儿婶偷偷商量过,觉得她像在利用我们的善良,倚弱卖弱,就决定将她解雇,可是你知道吗大哥,她居然在作坊门口骂我,说我欺负老百姓。”
情至愤处,姜笙叉起腰,“谁欺负她了?我要是真欺负她,她还能在作坊门口又蹦又跳?我那么多哥哥,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能吓死她。”
许默带着笑意颔首,“后来怎么解决的?”
“哎呀,你怎么知道解决了?”姜笙吃了一惊,“是翠儿婶帮的忙,她前些年吃够了婆婆的苦,最讨厌别人无理耍横,撸起袖子在作坊门口一顿骂,再把所有事情梳理清楚,那姨姨就灰溜溜地跑了。”
果然恶人还需恶气磨。
就像邻里之间的琐事情,五大三粗的武夫讲不清楚,纤细柔弱的文人对付不了,那要是换成能吵能骂的凶悍妇人呢。
这世间聪明的女子不在少数,她们上能开店挣钱,下能吵嚷骂街,对付杂事堪称信手拈来。
倘若科举也允女子参加,倘若官场也允女子跻身,不知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可惜了,婶儿只是个婶儿,有时候觉得她要是男儿身,恐怕比张叔要优秀得多。”姜笙发出最后的感慨。
许默的眼角突然被蛰疼,他不能改变大渝王朝的民风,也没有办法让女子屹立于朝堂,他甚至不如妹妹做得多。
也许这就是男子与女子的思维差异,在不同的处境上,永远无法体谅对方。
但现在,他想做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赋予部分女子,真正的权力。
也许微小,也许难察,却是他能够做到的,艰难前路上的第一大步。
“姜笙。”许默微笑,“有件事情,我需要翠儿婶和作坊的姑姑姨姨们帮忙。”
刘翠怎么都想不到,活了半辈子,居然还能吃上铁饭碗。
她,以及几个作坊里能说会道的泼辣老姐妹,组成调解大队,专门负责簪花小院附近两条街的琐碎。
月银不多,也就半两。
可那是官家饭,隶属于府衙管辖,能直接与郡守大人对话,乃至告状。
接下任务的时候,刘翠依旧是迷迷糊糊的,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恍惚感,又或者身处梦境的不切实际。
还是姜笙睁着溜圆的大眼睛提醒她,“婶儿,可不能丢了咱们女子的名头,定要把事情办地漂漂亮亮。”
刘翠这才回过神,握紧拳头,“放心吧。”
事情并不复杂,乃是两户人家为奉养老人产生争执,大儿子全家常年在外务工,每回只出钱不出力。二儿子闲赋在家,只出力不出钱。
原先多年都挺和睦,直到家中老母亲离世,只留下沉默寡言的老父亲,二儿媳直言与公爹难以相处,要大儿一家将老父亲带走。
大儿媳翻脸不愿,只说已经给过银钱。
二儿媳叉腰怒斥,道多年辛苦足以抵扣,公婆本就该一家赡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