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低垂着头，沙哑着声音道：“半年前侄女落水，不是失足掉下去的，

而是……当着陛下的面跳的，跳之前侄女还叮嘱陛下，千万别出手救我。”

太后愕然，面上露出一抹愠怒，颤着声音问：“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嫣然没急着回答，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多年前回乡祭奠母亲，中途遭到劫匪拦路的事情上。

太后耐心听着，可听到一半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纵马扬鞭的少年郎出手救了她？她因此心生爱慕？

难道……

“是程霖救了你，自那以后你便对他念念不忘，竟连入宫为后的机会都舍弃了？”

说到最后，太后言辞犀利，声音中裹挟了浓烈的怒火。

她就说嘛，以这丫头的手段，那日怎么会失手？

她竟是主动放弃了！！！

郭嫣然匍匐在地，哑声开口，“陛下乾坤独断，又怎能容忍郭家那般算计他？

侄女承认当时那么做有一部分原因是爱慕程世子，不想嫁与他人，但大部分原因还是想保全郭家，

姑母，我辜负了您多年的教导与栽培，我向您请罪，您别动怒，别气着自个了。”

太后猛地闭上双眼，胸口在剧烈起伏着。

可想起凤仪宫怀着双胎的皇后，那股愤怒与不甘又渐渐消散了。

侄女虽然没入宫，没延续郭家的荣耀，但儿子娶了个好儿媳回来，她也没亏什么。

就是这丫头……

这丫头……

“既然你倾慕程家那小子，刚才为何要反对这婚事？你是在静心庵念了半年经，把脑子念傻了不成？”

嫣然苦涩一笑。

“姑母，正因为我倾慕他，才不能恩将仇报，将他拉下水啊，说不定……他有心仪的姑娘呢。”

“……”

太后被她唇角那抹苦笑给刺痛了眼。

竟是这样！

难怪刚才会拒绝安国公夫人的。

“不止这个理由吧，你还怕同意这门婚事，就坐实了程霖夜闯静心庵染指佛门圣地的罪名，影响到他的前程是不是？”

郭嫣然点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姑母您。”

说此一顿，她又深深叩首，“既然姑母已经知晓了来龙去脉，还请您成全我这痴念。”

太后抚了抚额，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你不嫁程家也行，以后就留在慈安宫陪哀家礼佛。”

她倒要看看她那好大嫂敢不敢将手伸到后宫来。

郭嫣然屈膝往前挪了两步，身体紧挨着软榻。

“姑母，为了程郭两府的名声，为了打破外界有关于程世子与我在庵堂厮混的传言，我必须进英亲王府。”

说此一顿，她眸光渐渐变得决绝，顿了几息后又补充道：

“若姑母觉得我此举有辱郭家门楣，待入府后我便失足落水，以死全了这名声。”

太后听得眉心直跳。

“你竟是这样打算的？郭嫣然，哀家真是白疼了你这么多年。”

嫣然眨了眨眼，泪水自眼角滚落下来。

“姑母……”

太后气得别过头，慢慢平复着剧烈起伏的情绪。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绿药姑姑的通禀声，“娘娘，皇后过来了，奴婢是先引着她去配殿还是？”

太后冷睨了侄女一眼，朝外面道：“你扶她进来，仔细点，别磕着了。”

嫣然趁机开口讨好，“表哥娶了位好表嫂，姑母得了个好儿媳，嫣然还没恭喜您呢。”

太后忍了忍，最后没忍住，猛地伸手在她额头狠敲了几下。

“你啊你，真是不开窍，如果你有皇帝跟永乐的十之一二，何至于将自己逼入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