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西北悬壁狭洞内,一高岩石亭之中,丈许高的老蝙蝠妖佝偻着身子,竖起一指在嘴唇前,对亭中的两个年轻道人道:“有生人进来了。”
“可是阴司来者!”
“不是,三颗心脏跳动,一颗慢,一颗极慢,还有一颗趋于停滞。”
老蝙蝠妖说完,继续侧耳听着心脏声,缓缓道:“应该都是修士,若是在炼气二境中完成中期的「五气轮转」,五脏贯通,心脏跳动比常人慢一些。
若在筑基三境中,降得阳龙,于心脏处阳龙合于心阳,此时心脏不再是肉身致命弱点,得到解放,进一步跳动减缓。”
说到这里,老蝙蝠妖停顿了一下,身边的那两个道士嘴唇已是发青,慌神的问道:“老福伯,那你听的那趋于停滞的心脏是”
“不知道。”
老蝙蝠妖摇了摇头,“就算你们的师傅丘丘子,心脏也没有出现停滞的特征。”
“金丹?”两个道人对视一眼,满心的惧意,道:“难道师傅炼那阴宝的事情已经漏了风声,山上哪位真人过来拿师傅去锁龙井。”
“他们快来了,将三面「晶幻影壁」启照。
此壁之材得于锦碧水府的一位龙子,当年你们的师傅为了讨好那龙子,可是做了许多丑事。
此番在山中几次为三畜阴索开光通灵,若非是这三面影壁遮掩,使阴司日夜游神,过往能人无法查知,伱们师傅早就前功尽弃了。”
“师傅道行高深,何不寻一偏僻之所,非在此山中逞能,累及我们两个小徒。”
两个道人在亭中哭哭啼啼的,手中动作却也不慢,向前打出三面剔透的晶牌,牌子立时化成三面刻有鬼神的石壁,堵塞在庭前,并在壁前变幻出石台香案等等虚实幻景。
在壁后,他们可窥伺壁前,壁前却看不到他们,也探寻不到。
“他们来了!”
“有趣!”
季明站在香案后,高台之上,看着那三面画壁。
洞里,李慕如上下纵跃,将几枚阴藏水雷丹埋好,看底下的金童还在欣赏那些壁画,道:“师弟不来落些手段,提前布置一番。”
两个六指手掌下意识的交拢在袖中,季明回头看了李慕如一眼,道:“你看这三面石壁之上,刻的都是钟成子在人间的鬼神法相,在正中这一块上还记有那钟成子的生平事迹。”
季明走近石壁,自顾自的看着正中壁画上的字,道:“碧真元君告曰:吾昔有入室弟子钟成子者,动初受吾黄庭经,乃案为之。
钟成子习后,合以新法始成《阴景镇生五脏上经》,欲还入太阴,求内炼神丹,故自死亡于宝光州上谷石室之下。死后二三十年,有道者见白骨在室中,露骸冥室。
又见股腹中五脏自生,不烂如故,五色之华,莹然于内。
彼道人叹曰:吾昔闻天下新法萌芽,不籍外丹长生,而使内炼也。今见五脏可养,以至不朽,白骨中生华者,睹其人矣。此子将有道不修行乎?将中道被试不过乎?”
“阴景镇生五脏上经!”
季明心中暗道。
据他所知,钟成子生前乃碧真元君(南华火德夫人)的记名弟子,这里写成入室弟子,难道丘丘道人是在抬举他那个钟成子师傅。
钟成子乃大夏开朝之时的修士,那时炼气之道已有萌芽,在碧真元君所著的黄庭经中已产生调和五脏六腑,主导三花等内炼的想法,钟成子也就是在那样的时代中修成金丹。对了,在那时候金丹称为神丹,因为此前的仙人都是外服神丹而成仙,当时的人将金丹视为肉身作炉鼎,而内炼的一颗成仙之神丹。
季明凝视壁画,心想这位差一点替代开创炼气丹道元阳祖的钟成子,难道他就是以这《阴景镇生五脏上经》炼成金丹。
在画壁后,亭中一妖二道也在凝视他,大气不敢出一下。
“不怕!”
老蝙蝠妖侧耳倾听着,道:“这只是个筑基中期修士,三个人之中,最具威胁的不是他。我们静静的看他们的布置,待老爷回洞便来个里应外合。”
那两个丘丘子的徒弟中,有一个出声道:“不过我看其它两个,似隐隐以他为尊。”
壁前,猿老和李慕如都落定在季明身边,齐齐的朝正中的壁上看去,猿老看过了壁上的文字,说道:“这上面的文还缺了一半。”
“猿老看过?”
季明问道。
在壁上那最后一句‘此子将有道不修行乎?将中道被试不过乎?’,意思是此子即将得了道,为何不继续修炼呢?还是在中途遇到了考验,而没有通过呢?
这显然是缺了下文,这一点季明看得出来。
“听过。”
猿老点头道:“下面的故事是这目睹钟成子尸身五脏不腐的道人,取了尸内脏中五色石而服,想要窃取钟成子的道果。
只是没想到钟成子还阳复生,炼成那一自创的法门,被拿走的五色石自回其腹,成就一粒品质为苍的金丹。”
“苍,上品吗?!”
季明喃喃道。
人有三六九等,金丹自然也有上下之分。
像正道和左道,修行环境天差地别,所炼真法亦有高下,更别说在降阳龙时,有人用福地灵穴的阴煞,而有人取自山川中积攒的杂煞,这些都会影响金丹之纯。
当今之天下,道人尊崇于苍天,便将最上一品的金丹,定为苍。而在中天道脉之中,最上品的金丹则定为清,取中天最清之意。
至于多数信奉黄天的精怪鬼怪所炼之丹,则被称为元丹。
这是因为黄天之中,其气元浊混沌,故而妖魔所炼之丹,便有元丹之说,大有贬低之嫌。
当然,以下品金丹得大成就的不是没有,但那例子不能当普遍现象。
猿老看出季明对壁上所提的法门上了心,道:“那钟成子自尸解之后,阴神下了地府,转炼成一尊鬼神,可万劫阴灵难入圣,他便是在下面地位再尊崇,也是难以得道。
他生前那般惊才艳艳,死后却是道途不再,于是愈发苦闷,数百年都排解不得,乃至于性格渐渐喜怒无常。
听闻其对待阴官从属,门人子弟,那更是非打即骂,常有折辱轻贱,视如草芥一般。
金童,我劝你还是莫去招惹他。”
季明点了点头,表示他听进了这话,接着将手掌从袖口内抽出,一片精罡气叶捏在指间,道:“我倒是想起一件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