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平淡,陶玉书差点就忽略了过去,反应过来后她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入围?什么奖?那个杂志社的?”
也难怪陶玉书会这么问,眼下这个时间跟国内任何一项重要文学奖项的颁奖时间都对不上。
反倒是这两年国内各大杂志社办的文学奖项风生水起,时不时的就冒出来一个。
人民文学奖、当代文学奖、十月文学奖……层出不穷。
“不是国内的杂志社,是法国的。”
“法国的?”
陶玉书的音调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两阶,不仅是她,连陶玉墨也瞪大了眼睛。
“嗯。伽利玛出版社说,《楚门的世界》入围了勒诺多文学奖。”
陶玉书好歹是学中文的,又当过几年编辑,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狂喜。
“是跟龚古尔文学奖同一天颁布的那个勒诺多文学奖?”
林朝阳点了点头。
陶玉书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真的吗?”
林朝阳反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只是入围,不一定得奖。”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尽管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可陶玉书内心还是忍不住升起一阵热腾腾的、难以压抑的喜悦,心潮澎湃。
正高兴着,她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勒诺多文学奖一般是颁发给法国作家吧?有颁给外国作家的先例吗?”
“我问克莱蒙·梅特耶了,他说没这个先例。这次我之所以会入围,一方面是他们出版社做了公关,一方面是因为《楚门的世界》很对评委的胃口。
勒诺多的风格一直都是重视作品创新性和艺术性,《楚门的世界》在这一点上出类拔萃,是入围的最关键原因。”
勒诺多文学奖是由夏朗索尔、皮卡尔等10名记者在1925年为了纪念法国第一份报纸创办人奥弗拉斯特·勒诺多而创办。
每年与法国第一文学奖项龚古尔文学奖同一日颁发,一向青睐风格独特的作品和作家。
因为旨在弥补龚古尔文学奖在评奖上的遗憾和不足,多年以来一直深受法国文学界,乃至欧洲文学界的推崇。
其在法国国内的影响力仅次于龚古尔文学奖。
陶玉书听完了林朝阳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畅快,让林朝阳一头雾水。
“姐,你笑什么?”陶玉墨问道。
陶玉书这才收敛笑声,“我笑,当然是你姐夫得奖了。”
“得奖?不是说入围吗?”陶玉墨满脸不解。
“现在是入围不假。可他一个外国作家,好端端的让他的作品入围干什么?你不会以为评委会破一次例,就是为了让你姐夫入围的吧?”
林朝阳和陶玉墨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要光是入围,勒诺多文学奖评委会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破例呢?
“这么说我姐夫拿奖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陶玉墨兴奋的问道。
陶玉书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不能说板上钉钉,但我感觉应该是大概率的事,至少应该是评委会内的重量级人物非常喜欢你姐夫的小说,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外国作家的作品入围。”
“有道理!前段时间《楚门的世界》美国的出版合同才签完,这回又要得法国的奖。
姐夫,这回你要走向国际啦!”
陶玉墨满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比她自己得奖了还高兴。
“什么国际不国际的,早着呢。”林朝阳笑着说了一句。
他们几人对于勒诺多文学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奖项在11月初颁发,距现在还有也一个多月时间,大家高兴一会儿就接着忙正事了。
陶玉书带着雀跃的心情搭上了回内地的飞机,落地先回家,然后她联系上了余玉溪,得知《红高粱》的拍摄一切顺利,心情更加舒畅。
紧接着她又到燕影厂找到了陈凯戈。
自从在西柏林电影节获奖之后,陈凯戈先享受了几天鲜花和掌声,然后就被陶玉书带到了香江参观学习了近一个月时间。
陶玉书能看得出来,他对香江电影那一套商业片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强求他,不学风格,也可以学学技巧嘛。
回了内地之后,陈凯戈就一直在钻研他下一部电影的剧本。
见了面,陶玉书跟陈凯戈聊了一会儿,然后问起他剧本的情况,陈凯戈将他刚写好的剧本掏了出来。
陶玉书捧着剧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见状陈凯戈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他清楚陶玉书为什么会皱眉头。
过了好半天,陶玉书抬起头来,看向陈凯戈的眼神中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凯戈,你还是在走上部电影的老路子。”
陈凯戈听到陶玉书这样的评价,心头一沉,“林婶,我觉得……”
“你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观众的感受。你这个剧本写的还是那么晦涩,跟《孩子王》的初稿剧本如出一辙。
你要明白,剧本里这些你自认为的诗意和哲理,如果没有观众欣赏,就是无人聆听的呓语。
你也不要指望这样的作品会在国际影展或者电影节上就有好成绩。
那些外国人跟你的文化背景完全不同,你凭什么以为他们能够理解你的想法?
如果你不能首先在故事上打动他们,进而让他们产生共鸣,你以为你能拿到奖吗?”
陶玉书的话丝毫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训斥。
陈凯戈听得面色涨红,心中充满了不被理解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