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一阵无语，“这也行？”

小厮道，“这自然不行，大姑娘当场便拒绝了。”

吕氏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然后呢？”

小厮道，“小的只见那大公子施施然起身，行至咱们老夫人面前，诚心诚意跪下，求娶大姑娘。”

吕氏坐起身，一脸疑惑，“那大公子可识得大姑娘？”

小厮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老夫人见了那大公子的气度，思考了一阵，竟答应了下来。”

吕氏：“……”

那小厮回完话，退出了幽兰苑。

明微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冷冷的笑了一声，“那赵锦臣不过是个陪房丫头生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长子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嫡长女，要我说，他们二人十分相配。”

吕氏凝重地拧着眉，“那老东西到底怎么想的？就算长房不是她亲生的，这些年，她也未曾亏待过长房，尤其对性子唯唯诺诺的明袖，多有照拂，怎的今儿事情闹得这样难堪，她却肯将明袖许配给赵锦臣？”

明微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精光，笑道，“她老眼昏花不会看人呗，赵国公府那一堆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赵锦之，一个赵锦如，就够明袖受的了，等她嫁给赵锦臣，日后也是去受苦的份儿。娘，你别担心了，此事这般了了最好不过，免得火烧到你身上来。”

吕氏思索半晌实在想不通，为何姜老夫人愿意将明袖嫁给赵锦臣。

不过赵明两家婚事继续，她也不用担心失信于林夫人，也算是皆大欢喜。

然而，事情远没有她们想得那么简单。

明袖闹着要与赵国公府退婚后，此事传遍了燕京城大街小巷，再加上背后有明翙的推波助澜，人人皆知赵世子在外养了一个娇滴滴的外室，那外室前几日才生了赵世子的长子。

事情既已闹到了台面上，不管赵家那边如何诋毁明袖的名声也来不及了，赵世子先成了那个被口诛笔伐的渣男。

明袖转嫁给赵锦臣，婚期就定在年后正月十五。

紧接着，明禛以赵世子私德败坏的缘由，直接罢了他明威将军的官职。

刑部又将杨氏的旧案翻出来，发现杨家卖官鬻爵，中饱军饷，贪墨不少银钱，又将杨家打入大牢，杨玉纯才生下孩子，也未能幸免于难。

气得赵锦之数次跑到安陆侯府来哭闹后悔。

只可惜，赵锦之还不明白，他当初是依仗着谁才有的风光。

一夜之间落败后，他再无进入仕途的可能。

当初他在明袖面前的那些豪言壮语，都成了笑话。

这不，除夕这日，赵锦之头顶厚厚的风雪，还攥着手里的一枚玉钗，可怜兮兮地跪在安陆侯府门前，嚷嚷着要见明袖一面，哭着闹着，说要赎罪。

明翙命人将大门打开，眼见他眼底燃起希望。

又居高临下地告诉他，大姐姐是永远不会再见他的。

他一脸不信，呵笑着道，“她那么喜欢我，不可能不肯见我，公主，你将阿袖叫出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只要我肯认错，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明翙心情极好，“赵世子还是请回吧，明儿便是新春，再过十五日，便是我大姐姐与你家大哥哥成婚的大喜之日，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去想想法子如何将杨姑娘从大牢里救出来。”

赵锦之身形一僵，颓然跪在雪地上，整张脸惨白得仿佛一张纸一般，“为何会这样……”

明翙神色淡淡，“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为何会这样。”

他若坦诚，相安无事。

可他太虚伪，明明有了心爱之人，却还妄想着欺骗明袖为他所用，做他的踏脚石。

明明踩着明袖上位，又不肯承认自己吃了软饭，在自己的外室面前装腔作势，在正妻面前却虚伪至极，难怪上辈子大姐姐才嫁入国公府不久，便抑郁成疾，许是发现了他的外室，却没敢往侯府说，自己一个人扛着，扛到最后，彻底心如死灰，形同槁木。

明翙命人将大门关上，逐渐缩小的门缝里，赵锦之那张绝望的脸，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她转过身，低下眸子，灿然一笑。

幸好，这辈子，大姐姐不必再受赵锦之的磋磨。

至于赵锦臣——

“我真的……很怕他……你们不觉得他看起来，像一条阴冷的蛇么？”

新月小筑内，炭火熊熊，温暖得仿佛阳春三月。

紫檀木花案上，摆着一副上好的赤金头面，是赵国公府大公子命人送给明袖的。

明袖不敢接，那小厮又专门送到新月小筑，递到她手上。

另还有一只樊楼的食盒，里头是樊楼大师傅亲手做的糕点。

明翙倚在美人榻上，学着看奏折，明嫣明絮两个手里忙着做女红。

明袖却是紧张兮兮地托腮靠在床边的矮榻上，也不知是炭火烧得太旺盛，熏得她脸颊红透，还是一想到赵锦臣那日在人群里望向她灼灼的眼神让她十分不安，总之，此刻，她根本没心情为了赵锦之失魂落魄，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要与赵锦臣成婚了，便心乱如麻，“我见过他一回……那会儿将他认作了赵世子……他也没提醒我……害我差点儿出了糗……总之……他这个人就是不怀好意……四妹妹，你说，他会不会也有外室？”

明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是个认死理的人，对赵锦之谈不上有多爱，只是与他订了婚，便认定了他，作为未婚妻自然便会对自己的未婚夫无条件的好。

只是经过这次，她才明白，男人还是要自己挑的。

最好是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可那日两家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祖母却一眼瞧上了赵锦臣，非要促成她与赵锦臣的婚事……可她总觉得赵锦臣身上有些说不出的阴冷，瞧着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却给人一种阴晴不定的感觉，他又是赵锦之的大哥哥，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谁知道他在外有没有别的女人？现在的她，宁可不嫁人，也不可能嫁过去给人养外室子。

明翙闻言，幽幽笑道，“我问过二哥，赵大公子不近女色，别说外室了，就是他院儿里也没几个女人，先前林氏给他塞了几个通房，后来都被送出去了，大姐姐没听外面都在说那大公子许是个断袖么？”

“断袖？”明嫣皱眉，“我怎么没看出来？”

明袖心口紧了紧，小心翼翼的觑着明嫣，“二妹妹，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明嫣见明袖紧张兮兮的模样，扑哧一笑，“也没什么，就是瞧出他，精力旺盛。”

明袖一头雾水，“精力旺盛算什么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