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禛依旧没说话，眉间拢着一抹寒霜，叫人看了便心里发憷。

明翙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么下去，难受的只会是她。

她干脆起身，大义凛然地走到他身侧。

明禛皱眉，侧过脸看她一眼。

明翙咬咬唇，拉开他的手，身子一歪，理直气壮地坐到他怀里。

明禛眉头皱得更甚，也不抱她，沉声道，“下去。”

明翙摇头，“不要。”

男人不悦，“明翙。”

明翙继续得寸进尺，“你之前都叫我翙翙的。”

明禛不说话，薄唇抿成一线，神情倒也不是厌恶，只是有些冷得吓人。

明翙抿抿唇，红着脸搂住他的脖子，望着男人那双寒星似的眼眸，“二哥，你不是要娶我么，难道你准备一辈子不同我说话？”

明禛看向怀里的少女，眼神格外的黑，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就算他再爱她疼她，这次也的确动了真怒。

她不知道，当她与谢云绮一起坠下城楼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如坠深渊。

好不容易才拉住她的手，将她救下，他的手还是颤抖不停。

就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她就和谢云绮一样，落得个碎尸万段的下场。

她难道不知密州城的城楼比别的城楼要高上许多？

她只是轻飘飘一跳，有没有想过，若她出了事，他会怎么办？

她太绝情，太狠，也没有为他考虑过。

明禛心里瞬间又冷下来，沉着俊脸，将她拉开。

明翙看清男人眼底的疏离和淡漠，心口跟着抽搐了一下，酸胀得厉害。

纵然她知晓他是因为太担心自己，才对她这般冷酷。

可现在她不是还好好的么？

谢云绮也死了，温家军也败了，整个江山唾手可得，他为何还要冷着她，他知不知道，她会很难过的。

“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想让谢云绮去死，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做一点儿准备，这就是为何我一早就将苏见羽和长安安排在朔州，还给老贤王带了封信……他就是我的后手，所以这一次我不会输的。”明翙越说，越难受，鼻尖一酸，“我是想过要与谢云绮同归于尽——”

明禛冷冷地打断她，“你从未想过我。”

明翙被男人眼底的质问看得心尖一颤，她深吸一口气，红着眼道，“我想过……二哥，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只要你能活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这条命，本就不值什么……”

“明翙！”

明禛怒极，漆黑深邃的眼底燃起一阵怒火。

他起身阔步走到女人身前，死死注视着她那双坦然赴死的杏眸，“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活不下去？！”

明翙微微一愣，湿漉漉的双眼迷茫地看向男人眼底燃烧的愤怒。

明禛闭了闭眼，才将脑海里坠落的那道身影忘却。

可胸腔里那颗躁动的心，仍然跳动不止。

那是害怕，恐惧，和前所未有的彷徨。

他深知明翙根本不爱自己，所以她从未为他考虑过。

可他又无比贪恋她对他的这份同情与可怜。

大袖底下，他下意识攥紧双手，嘴角沉下，“你回去休息吧，过段时间，我再去看你。”

明翙仍旧处在呆滞之中，被人推出房门，也没回过神来。

廊外的雪真大啊……扑簌簌的砸在老梅树上。

她提起沉重的脚步，走到雪地里，才清醒过来。

二哥……他那般生气。

气她同谢云绮同生共死，气她没有考虑过他，气她抛弃他一人慷慨赴死。

他是不是……很喜欢她啊？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那种喜欢？